第0963章 暗影

虛空深處蟲洞·地仙遺境

自蟲洞進入仙境，就聽得一聲悶雷，芊芊沒言聲，仔細看看，閃電照來，就見得這仙境又暗了幾分，處於一片雨夜裏。

芊芊在蔓荒無人的蓬蒿中穿行著，越過一段死水沉沉的池塘，整個仙境，仔細看，有暗紅色的雲在天穹上緩緩移動，冷雨漫漫灑落下來，所有草木，都在簌簌顫栗之中。

人在這裏穿行，片刻就冷得沁骨，一片片森林和蘆葦，都顯的荒寒，死亡一樣陰沉寂寥。

寒風掠過，遠芊芊行在路處，神情說不清是悲是喜，咬著牙一聲不語，只行了不少的路，才遙遙看見亮光。

走近了看，就是上次的宮殿群，飛檐吊鬥畫拱，但都毫無燈光，在雨夜裏顯的幾分舊色，而只有一個側殿，還有宮燈，在風中晃著，闃無人聲。

“你終於來了！”跨過了一處荒蕪山坡與傾倒的殿柱，來到殿前，就見得一身繁復精美華服的女孩坐在台階上，抱著雙腿。

兩個宮燈照著，反顯得四周寂寂，讓她青稚的面孔蒙上一層薄紗，這時，只仰望著黑暗天空的兩顆星星……

“情況很不好？”芊芊遞給她一只青壺，裏面似是有水的樣子。

“很不好，在漸漸冷卻，如果你再不來，就會變成永夜，夜裏月光再黯淡，就變成死亡世界了。”

少司命接過了青壺，貪婪地喝了一口，想繼續喝，又忍住了，她瞑目，片刻後，她有點暗淡的身體又亮了起來，絲絲光照出了數尺。

遲疑會，少司命嘆了一聲，對著台階就傾倒，壺裏噴出了青液，還沒有落到地下，就憑空消失不見。

整個仙境頓時有一聲呻吟，似是久旱的沙漠裏及時的甘泉，整個環境都亮了下，片刻，雨漸漸停了，露出了夕陽。

夕陽是紅色，血一樣的光照著仙境，但就算黯淡，整個仙境的所有樹木都拼命伸展著葉子，貪婪吸取陽光，而動物都冒出來。

青液轉眼就空了，少司命倒了倒，瓶口一滴落下，她舔了舔，把它納入口中。

“抱歉，隕石丟下，但過了些時間，才形成島嶼，才有反饋，到現在集了一壺，不過以後每月都有一壺。”

“我明白，每月有這一壺，我就滿意了。”少司命說著，就聽著芊芊又問：“為什麽仙境的朝向是往下？”

“因本體隕落時，心中思念罷……而主視角換到分身後，我習慣了。”

芊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也是一陣迷離。

在遺跡百裏有個巨大的星環，看起來是以隕石布下法陣，形成的引力鏡，可以將極遙遠的景物放大在面前，讓她看見自己原本肉眼望不到的距離。

此時幽暗虛空下，兩顆星辰環繞，光輝照耀著方圓億萬裏。

芊芊一時就在台階上駐足不去，在這高高孤寂的地境，讓她想起夫君庭院夜話故事裏的超臨於星辰之上的人造空間站，問：“和我出入下土界膜的所見不太一樣，是太遠了麽？”

“不全是。”

少司命同看得專注，解釋：“這一百年來我並非消沉，仙境記錄下來訊息很多，目前來看每一主域照耀的不僅僅是本層時空，光和引力都可以穿透時空而影響……在更高的時空來看，它們的光僅僅是細小星點，甚至到我們這裏肉眼已看不到，或不僅是空間尺寸距離，更是時空落差。”

“反過來更低時空，就和那一個人在小世界目睹外域，外域就是青黑色的太陽，後來小世界被吞並只留下土分域，神殿裏遺留的觀察視角都是這樣。”她說著，在台階上讓了讓，拍拍示意芊芊上來坐。

一大一小兩個少女就並肩坐在台階上，望著這冷寂的虛空。

深不可測的黑暗仿佛能吞沒一切，讓人覺得震撼，又覺得孤獨，風在蕭條的樹林中吹拂過去，隨著太陽照著，仙境在共鳴反饋，死寂大地恢復些活力，但還遠談不上生機。

芊芊望著虛空，望著交纏中的兩域星光，她的心情非常奇怪，眸子閃著光：“世界到底是什麽呢？各州下土是真還是幻，在這裏可完全看不到它們……”

“每一個主域都帶著它的暗影，它的過去，它的沉澱，這些並不完全消失，只是附著在星辰之下——時空意義上的下方——而形成包袱。”

“所謂負重不能及遠，就和人一樣背著包袱是走不了遠路，但這種包袱又無法拋下，它們就是人過去生命的印記，比單純記憶更深入的生存烙印，如果放棄，就無所謂這個人了。”

“本域仙道初起，有仙人覺得自己凡人出身很是羞恥，見凡人礙眼，就說除去才幹幹凈凈。”

“那時男仙和女仙之間結成道侶的有很多，就是繁衍，但很快發現仙人和仙人的子嗣並非仙人，而只是凡人……於是才明白世界的能級限制，人道是仙道的包袱，實際上它還是根基，是基本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