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友客(下)

一行人騎著黑厴,在深夜裏安邑那空蕩蕩,足以並排走近百人的大街上緩緩的朝著西坊行去。路邊那些巨石搭建的雄偉建築中,偶爾有燈火射出來,更能時不時聽到嬰孩啼哭和婦人夢語。空蕩蕩的大街上,清脆的馬蹄聲傳出了老遠,一切都仿佛這樣的不真實。夏侯的心更加的輕松了,他微笑著看著大道兩側的風景,把自己為何過了四年才來安邑的原因,慢慢的說了出來。

路上,有百人一隊,身形兇悍,面容冷肅的士兵往來巡邏。領隊的士兵手上,赫然牽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黑色大豹子以為助力。看到刑天大風等人大搖大擺的策馬而來,這些士兵急忙肅立街邊,舉右手行禮,等得一行人走出了十幾丈外,這才繼續巡邏。

夏侯只能暗自感慨一句,權勢滔天啊。似乎自己這次結識的人,在安邑,擁有極大的權威呢。

一路行行笑笑,突然轉過一個街角,前方數條大街燈火通明,紅男綠女往來行走,歡聲笑語傳出了老遠,和身後那漆黑安靜的城區比較起來,宛如突然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就看到無數美貌女子身穿輕衫行走在大街上,一些男子大搖大擺的在人流中行走,看到中意的女子立刻上去搭話,兩人笑語幾聲,立刻相擁走進了路邊建築裏去。路邊陽台上,更有那些近乎赤裸的嬌嬈,手裏揮動著各色彩巾,朝著路上經過的男子拋著媚眼。嬌聲軟語仿佛數百個和尚在念經,撲鼻的脂粉香氣更仿佛致命的生化毒氣,差點就讓夏侯和白一腦袋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十幾名黑厴軍策騎上前,手上長長的鋼絲揉制的馬鞭在空中發出了嚇人的破空聲。一名臉上有一道巨大刀疤,兇狠的黑厴軍厲聲喝道:“讓開,都給我讓開!呔,敢攔在刑天軍候的馬前,不要命了麽?”一名身體肥胖,仿佛富商一流的中年男子躲避不及,被那黑厴軍狠狠一鞭抽打在身上,一道可怕的血痕從他臉上直接拖到了小腹,鮮血汩汩的流淌了下來。

那富商慘叫,渾身肥肉哆嗦著,連滾帶爬的躲到了路邊,驚恐的看著面色陰沉的刑天大風等人。夏侯隱隱的聽到了刑天鞶不屑的冷哼聲:“平民,有幾個銅錢,也敢如此放蕩?”

夏侯暗自點頭,看來,正如四年前和夷狼人一戰中,自己摔下懸崖後所想到的一樣,這個世界的等級制度已經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擁有巫力的巫,對於這些沒有巫力的平民,就仿佛前世印度的上等種姓對下等種姓的成員一樣,生殺予奪,不當作一回事情。

而且,等級制度在這個世界,其嚴酷的程度可能遠超前世自己所知。因為這個世界,巫的力量,是平民所無法抗拒的。夏侯自忖自己一人就可以輕松殺死整個西坊的平民,何況是刑天大風他們這樣的高手?絕對的力量帶來絕對的優越感,草菅人命這種事情,看樣子也不算什麽了。看看那富商模樣的人,渾身上下珠光寶氣,但是被一名普通的黑厴軍打成了重傷,他眼裏居然只有慶幸。

刑天大風看著前方倉惶讓開道路的男男女女,輕輕的點頭,不怎麽當回事的說道:“篪虎兄弟,你看看,西坊越來越松懈了,就算是兄弟們找樂子的地方,總也要管得緊一點不是?看來,過幾天得讓家裏幾個長輩,去向大王好好的告治司一狀,給他相柳家也找點麻煩。”

夏侯趁機問道:“刑天大哥,到底‘咱們’刑天家和相柳家有什麽恩怨?”抓著一點因頭就大做文章,這恩怨可不淺啊。

刑天大風滿意的看了夏侯一眼,對他那個‘咱們’很是高興。輕輕的摸了一下好奇的東張西望的白,刑天大風笑道:“我刑天家族長,刑天厄,我們兄弟的曾祖父,是大夏朝輔、弼、相、丞四公之軍輔公,專掌大夏王都直屬六令十八司五十四尉大軍。”

刑天鰲龍冷冷的說道:“那相柳家的族長相柳翵,是輔、弼、相、丞四公之政弼公,專掌大夏一應官員升遷、王朝政務之事。”

刑天鞶也好奇的撫摸了一下白身上冰冷光滑的鱗片,有點惱火:“可那政弼公的手,卻伸得長了一點,居然把相柳老六給安插勁了我曾祖所轄的王都令治司,專事安邑日常警戒、夜間巡邏安治之事,這不是搶了我家的軍權麽?”

刑天大風冷冷的笑道:“所以,有事沒事,我們刑天家的兄弟,總要給他們相柳家的娃娃找點事。而相柳老六在城門口為難你的事情,也就是因為你是來找我刑天大風的,他才故意發難。”

談笑間,一行人已經到了一棟用極其罕見的粉紅色大理石所搭建的巨大建築前。這看起來不過是一棟門樓的樣子,卻有七層的高度,大門寬有將近十丈,十三層打磨得粉紅潤膩的台階上站著十幾名身穿長裙,渾身上下除了臉蛋和手掌,一絲皮膚都沒有露出來,容貌端莊秀麗有如大家閨秀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