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王道

拳頭大小的雨點覆蓋了整個蚩尤山城,一層尺許厚的朦朧水汽罩在所有的物事上,天地間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只有清晰的雨點拍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不斷傳來,讓人的耳朵裏除了‘啪啪’聲就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響。暮色下降,山城就好似被扣在了一口漆黑的水缸裏,到處都是水,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水汽,到處都是‘嘩嘩’的水聲,讓人昏昏欲睡。

一行百多條馴養的豬整齊劃一的排著隊伍,卷著自己的尾巴,‘騰騰’的自夏頡他們下榻的小樓前走過。兩只馴熟的牙狼一左一右的守在這支豬的隊伍兩側,不時的吧嗒著舌頭,很有點想要趁著無人能看到的時機,從隊伍中選出一頭倒黴的豬分而食之的沖動。

十幾條幽靈般鬼鬼祟祟的黑影飛快的在芭蕉林中穿進穿出,大群大群的家禽發出淒慘的叫聲,被這些黑影從芭蕉林裏趕了出來,拍打著濕漉漉的翅膀,有氣無力的朝著記憶中的巢穴跑了回去。這黑壓壓的一大片家禽迅速的從街道上沖了過去,嚇得那一隊豬和兩條牙狼連忙縮到了街道兩側的屋檐下。一頭肥碩無比的公豬氣呼呼的朝著一只家禽撲了過去,卻被那家禽大隊後的一只馴養的劍齒虎一掌拍了個跟頭,嚇得他又匆匆的沖回了自己的隊伍,小心的躲在了那兩只牙狼身後。

白日裏盤庚的家族聚會最後不歡而散,大醉如泥的盤庚氣惱的指著自己的幾個兒子破口大罵了一通,從他們的母親開始問候起一直問候到了他們的祖母,這才悻悻然的被十幾個護衛扛回了自己的寢宮。暴風氣沖沖的跑去找自己母族的長老議事去了,就把夏頡他們安置在了這個專門用來招待貴賓的小樓中,說是讓他們隨便做點什麽都好。

刑天大風幾個摟著嬌滴滴的蠻族少女去自己的房間做白日美夢去了,夏頡卻被殷勤的暴風安排在了旒歆的房間內,他哪裏敢當著旒歆的面高臥床頭?只能可憐的蹲在窗台下,呆呆的看著旒歆在那裏重新煉制可能用上的巫藥。酒宴上,旒歆把手上威力最強最沒有痕跡的那點巫藥用得幹幹凈凈,如今趁著手頭上原料足夠,正好重新煉制一批出來。

一口足以裝下兩百斤老酒的土甕裏注滿了清水,如今那水已經變成了粘稠的漿糊狀液體,不時的翻騰出幾個熱氣騰騰的水泡。旒歆披頭散發的繞著這口懸浮在空中的土甕疾走不休,各種稀奇古怪的原料雨點一樣的丟進了那漿糊裏面去。窗外偶爾有一線電光閃過,照耀在旒歆雪白發青的面孔上,加上這口土甕帶來的陰森氣息,旒歆很是有點食人巫婆的風範。

可憐的白斜斜的躺在地上,手裏捧著一團綠色的鬼火,不斷的轉動自己的手掌,讓這團鬼火均勻的給整個土甕中的漿糊狀液體加溫。時不時的,伴隨著旒歆一聲命令,白就深深的吸氣,然後一口真氣吹出,讓那鬼火立刻膨脹開來,一股股陰寒刺骨卻又同時烤得人渾身燥熱的古怪氣流立刻籠罩了整個房間,讓一旁蹲著的夏頡一陣陣的難受。

一個拼命的轉著圈子,一個拼命的吹著氣,還有一個傻乎乎的蹲在旁邊拼命的看著熱鬧,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隨著那綠色的液體漸漸的化為墨綠色最終轉為黑色,旒歆低喝了一聲,連續數千手巫印打進了那土甕中,土甕‘啪’的一聲炸成了粉碎,大概半兩不到的漆黑粉末從那土甕中飄了出來,被她收進了一個黑色的玉瓶中去。

“湊合吧,沒有好的丹爐,沒有好的藥引,沒有厲害的巫用自身精氣化為藥力融進去,這巫藥卻也只能湊合著用了。”旒歆很是不滿意的用小指指甲挑起了一小點藥末抹進嘴裏品嘗了一下,對這急就章趕出來的藥末的藥力很是不滿:“夏頡,你說那盤庚可是得知了我們的身份?否則他怎會一人把足以毒死整個蚩尤山城的兩甕酒都喝了下去?”

地上,白拖著那團綠色的鬼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長長的紅舌頭無力的耷拉在嘴外,可憐巴巴的看著旒歆,兩條腿輕輕的挪啊挪的,小心翼翼的湊到了夏頡身邊。他唯恐旒歆再抓住他做這樣的苦力差事,只能去求助於夏頡的庇護了。

夏頡打了個呵欠,無奈的看了看房間內唯一的一張床鋪,摸了摸鼻子,含糊的嘀咕道:“我可是正人君子來著。”他心裏害怕旒歆聽到自己這含義不明的嘀咕聲,連忙放大了聲音,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旒歆:“我說也奇怪,這麽大劑量的巫藥吃下去,他沒有當場七竅流血而死,的確古怪到了極點。難道說,南疆蠻國的巫醫,有人可以化解你的巫藥?”

旒歆身體一縱,到了夏頡面前盤膝坐了下來,隨手抓過了白手上拖著的那團綠色鬼火雙手一揉收了起來,這才點點頭很是自信的說道:“南方蠻國的巫醫,絕對沒有人在巫藥的修為上能比得過青鸧他們,就更不要說和我比美了。我給暴風的許諾是,讓他的父親和兄弟等人半個月後駱繹死去,自然不會讓他當場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