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論道(上)

一輪圓圓的月亮高懸天空,把乳白色的光芒灑遍了大地。一絲絲仿佛牛乳一樣眼色的霧氣在稀疏的竹林之中緩緩的流動著,有著一種神仙一般的味道。這竹林裏的竹子通體都是翠金色,在白色的月光下散發出來的,是一種神秘、莊嚴的紫金光澤。足足尺許粗的竹竿在微風中輕輕的擺動,竹葉發出了細微的,仿佛直透人心底的‘颯颯’聲。

竹林邊上,一條寬不過丈許,水深不過尺許的小溪邊,一頭巨大的猛虎正安閑的趴在岸上,右爪輕輕的在溪水裏面攪動。巨大的虎爪在水裏沒有蕩起一絲的波紋,甚至水裏那手指頭長短的魚兒都根本沒有受驚,任憑那巨大的爪子從自己的身邊擦了過去。眼前一切,充滿了一種自然、逍遙、清凈、寧靜的味道。那本來應該是咆哮山林,掀起腥風的猛虎,卻不過是一只小貓一樣的在那裏玩水。

猛虎的身邊,擺著一張精致的竹案,旁邊放了兩張竹椅。竹案上放著十幾卷有微光發出的竹簡、玉簿,而竹椅上,則是坐著兩個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那年老一點的,面容清峻古樸,長須飄然,夜風中衣襟翻飛,極有神仙的味道,此刻他正在擡頭望天,兩只眼珠子呆呆的看著月亮,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神仙府邸,神仙境界一樣,莊嚴、肅穆,清凈、自在。可是加上了第二個道士,一切的味道都變了。身穿道袍,可是道袍皺皺巴巴;頭挽道髻,可是發髻上仿佛長了茅草一樣,無數的頭發探了出來;尤其他整個身子都靠在了竹案上,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抓著一只燒烤的鹿腿不斷的送進嘴裏撕扯,滿嘴的油膩仿佛街上的叫化子;而他的眼珠子呢?完全沒有修道之人的那種穩重、沉穩的風度,純然一副賊眼,滴溜溜的在那個老道的身上到處打量。

怎麽說?怎麽說?一副潑墨山水巨幅畫上,突然沾上了一團狗屎,就是這一幕給其他人的感受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亮在天空中已經走了老大的一段路程,小道士厲風手上的鹿腿已經啃得幹幹凈凈,骨頭都已經丟給小貓去舔舐了,而老道士還是在發呆。終於,厲風憋不住了,他扭頭看向了正在津津有味的舔骨頭的小貓,大聲的叫嚷起來:“喂,貓,我們回去睡覺了,這種打啞謎的悟道,我們可不會啊。阿彌陀佛,回房睡覺。”

正在一邊發楞的蕭龍子終於反應了過來,腦袋拼命的晃動了一下,他咳嗽一聲,盡量的擺出了一副師傅的莊嚴面孔,問到:“徒兒,嗯,嗯,今天師傅叫你出來,是為了什麽?”

厲風懶散的趴在了竹案上,打了個呵欠,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師傅說到:“哦,好像是,師傅不是說前天小師姑閉關修煉了麽?你就說讓我休息一天,好好的(加重語氣)萃煉一下‘朱雀鉞’(再次加重語氣),今天呢,不就是你說什麽要給我講講道倒底是什麽東西麽?不過,我一頓晚飯吃了足足兩個時辰,從月亮上天到月亮快下山,你老人家一句話都不說啊。”

蕭龍子面色尷尬,連忙舉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似乎沒有聽到‘朱雀鉞’那三個字一樣,再次的咳嗽了一聲後說到:“啊,是啊,這個,掌門師伯要我好好的教授你,師傅自然是不能偷懶了,自然要好好的給你講授些東西……不過,不過……”

厲風古怪的看著蕭龍子,豎起了身子小心的問到:“師傅,不會是您太小氣,只求一個人當神仙,所以舍不得給我講道法吧?啊?這樣的話,您可就真不應該了,有什麽話是不能給徒兒我說的呢?我們畢竟是師徒嘛,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呢?我都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部坦白給小師姑聽了,您老人家就算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給我說說,我在青雲坪上能說給誰聽呢?是不是?三年了,除了您和那個邪月亮、古老頭,我就只見過小師姑,想造謠都沒聽書的人。”

蕭龍子嘆息說到:“徒兒,不是我小氣,這道法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師傅我九歲上山,又有什麽不能見人的事情?不過……不過就是……”

厲風反口咬到:“哈,哈,哈,師傅你九歲上山?我九歲的時候就偷看過女人洗澡了,師傅你也一定看過,所以才不敢給我說。”

蕭龍子連忙分辯到:“荒唐,荒唐,師傅我那時候哪裏有時間去偷看女人洗澡?到處兵荒馬亂,蒙古人正打天下打得熱鬧呢……嗯,嗯,徒弟啊,我是給你說道法,又不是說師傅的事情,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啊,去,去,你一雙眼睛怎麽跟要出洞偷米吃的山老鼠一樣?……不過,我上山後,這個,我的師傅,也就是你師祖,也沒有給我認真的講過道法呀,師傅我實在是不知道從哪裏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