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月宮仙子

見狀,安伯塵笑了笑,朝拾龍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少安毋躁。

對於堂上那個入戲至極的天都判官,安伯塵並無太多反感,甚至還有些羨慕。

堂堂真仙,天地間為數不多的強者,竟然可以放下身份,和凡人混聚一堂,光是這點如今的安伯塵便自問無法做到。

就像那年和司馬槿閑聊時所言,成神成仙者,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有別於人的存在。那時的安伯塵還不相信,堅持以為自己還能享受到凡間的樂趣,戀戀不舍,妄圖將仙凡區別開來。然而,當他突然察覺到,他對於凡人已無法再生出憐憫呵護等種種感情時,安伯塵方才恍然大悟,仙凡相隔一線,卻是蠻不講理絲毫不給你選擇的一線。

明鏡牌匾高懸,衙堂上下紅木漆,燭火搖曳,衙役們肅然擊棒,百姓們熱鬧喧嘩,夜風從門外吹入,亦帶進來一抹久違的凡間情調。

安伯塵和凡夫俗子們共居一處,卻又高高在上。

莫名的情緒籠罩上心頭,安伯塵的心忽地寧靜下來,就好像天邊那彎永恒不變的月牙,輕煙月籠紗,烏雲化霧濃,整個人進入一種朦朦朧朧恍然隔世的狀態。

高坐堂上的黑臉大老爺瞥了眼安伯塵,目光深處微帶詫異,隨後猛地一拍驚堂木,令人哭笑不得案子也在他這一拍下塵埃落地。

時候不早,圍觀百姓一哄而散,衙役收隊,所有人都靜靜的離去,渾然忘了不尷不尬站在堂下的安伯塵和拾龍客。

拾龍客早早沒了垂釣時的心境,冷眼看向天都判官,淡淡說道:“大老爺可是準備私審我等了。”

天都判官玩味的看向拾龍客,哈哈一笑,輕撫手掌,安伯塵和拾龍客身上的禁制隨之散去。

也不理會拾龍客,天都判官望向緩緩睜開雙眼的安伯塵,笑問道:“可有感悟?”

“有一些。”

安伯塵答道。

“哦?說來聽聽。”

天都判官目露奇光。

“有甚好說,無奈而已。”

安伯塵哂笑道。

適才進入忘乎所以的狀態,安伯塵的心境固然有所提高,可更多的還是無奈。

看破而又看不破。

看穿而又看不穿。

這種感覺異常玄妙,安伯塵也無法說出個一二來。

聽到天都判官和安伯塵打起啞謎來,拾龍客面露苦笑,這兩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天都判官身為國師府如今唯一的真仙自不用說,而安客卿對他更有救命之恩,拾龍客也只得收起心中些許不滿,好言好語道:“兩位,可否開始談正事了?”

天都判官眯眼捋須,微微一笑道:“也好,兩位隨我來,後院已備下酒席,我們邊飲邊談。”

聞言,安伯塵暗暗思索。

看來這天都判官早知道自己和拾龍客今日會來,應當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他好似當初遇上的拾龍客般,不露半點急色,莫非國師府的隱藏高手們都是這般性子淡薄的德性?

若真是這樣,可就有些難辦了。

後院清幽,一株在天寒地凍時節盛開的桃樹,一座簡易清雅的石亭,以及石桌石凳。

三人走進石亭,石桌上已擺置好了美酒佳肴。

天都判官自顧自的斟酒而飲,每每在安伯塵和拾龍客將要開口時打斷。

安伯塵無奈,只好執盞自飲,暗中揣度著天都判官的心思。

三巡過後,亭中的氣氛依舊很尷尬,大多時候都是天都判官獨自一人唱著獨角戲,指點風月。

“兩位,可覺得我們這番飲酒很無趣?”

放下酒盞,天都判官笑問道。

拾龍客多了幾分醉意,已變回那個閑來垂釣的閑雲野鶴,自顧自的喝著酒,也不去理睬天都判官。

天都判官也知道拾龍客的性子,並不在意,轉頭看向安伯塵,黑胖的面龐上露出盈盈笑意。

“的確有些。”

安伯塵斟酌的說道。

他帶著拾龍客來尋此人,卻是打著蠱惑此人帶領國師府一眾隱藏高手攻打太子府的主意。

張七懷疑隱藏高手中有叛徒,自然會防著他們,斷絕書信,讓安伯塵先將幾人領回府中。而安伯塵偏偏不讓張七如願,早已計劃好了,利用拾龍客先打動國師府真仙,也就是天都判官,阿諛奉承也好,激將法也罷,又或者勾起同仇敵愾之情,總之蠱惑他攻打太子府。

國師府的隱藏高手們僭越過張七擅自行事,張七定會大怒,倘若再折損些人手,將張七逼到絕路,張七只能助安伯塵突破真仙,以抗拒太子府。

此計雖難,可安伯塵自問能做到。

然而這天都判官只顧著喝酒閑聊風月,哪有半點國師府中人的覺悟,讓安伯塵大感意外,一腔說辭也派不上用場。

“如此,我便請些天上的仙女來為我們跳舞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