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六章從此兩分

北堂蒼空的言語間不只溫和,也無幾日前,莊無道離開北堂家時的敬而遠之,卻是多出了幾分熱情。

現在想來,這位北堂家家主,只怕是那個時候,就已認定了他並無進入離塵宗的可能。

北堂家財雄勢大,在東吳越城皆根深固蒂,消息靈通。夏侯家與的沈林李崇貞的那些手段,瞞得過別人,卻必然瞞不過這位北堂家主。

甚至可以說,這位北堂家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莊無道自赴死地。

表面禮敬,甚至不惜拿出重金禮物,只是避免他莊無道被沈林帶回北方後,對北堂家心存怨恨罷了。對他真正的態度,實則冷漠不屑一顧,那麽此刻尋來,是為與他重修舊好?

多半是已經知道了吳京道館內的一應變故,以及他身份的變化。

也對,一個未來的離塵宗秘傳弟子,元神境門人,已足可影響到北堂家在越城的勢態。

或者無法決定一族生死,然而只要入門之後,對吳京道館與東吳皇室稍微施加影響,就可狙擊北堂家,在松江的如日初升之勢。

就是不知,不久前溪靈谷內的那場大戰。這北堂蒼空又是否知曉?

腦內瞬間閃過這些念頭,莊無道卻面色矜持冷漠的點了點,語氣也是毫無溫度:“比不得侯爺,如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登頂十二重樓。莊某這淺薄修為,豈能與您相比?”

越城北堂家的家主,世襲東吳鎮東伯爵之位,不過極少有人這麽稱呼。莊無道不說伯父,而稱侯爺,卻是表達冷淡疏離之意。

旁邊不遠的北堂蒼絕頓時吸了一口氣,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知曉眼前此子,已經與北堂家徹底離心。

北堂蒼空的面色也明顯僵了僵,顯出了幾分青黑之色,卻兀自強笑:“莊小友說笑了,老夫這一生能夠築基,就已經是萬幸。又怎及得上莊小友身為元神門人,未來的前程遠大?其實一日之前,老夫就想與莊小友再會上一面,彌補前次失禮。半日前,才知曉小友回到越城,便擇日不如撞日。”

說到此處時,北堂蒼空招了招手,身後就有兩人托著一對核桃木盤走上前來。

左邊的木盤上,是一疊整齊的金票,總數應該是在萬兩左右。除此之外,還有整整百顆二階的蘊元石。而右邊則只有一物,卻是一件半身道袍,樣式新穎,閃爍著亮黃色熒光,竟是一件十一重法禁的靈器。

“這些許薄禮,是我北堂家的心意,可以略壯小友行色。還請莊小友不吝笑納。”

莊無道亦是心中震撼,那些蘊元石與金票也就罷了,那件十一重法禁的道袍,卻必定是不凡稀見之物。

加持的雖非是元磁術法,然而也必可使他對兵刃術法的防禦能力,推升到變態的層次。

然而也僅只是心動了片刻,莊無道心境就又平復下來,依然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侯爺多禮了,這些東西我莊某都用不上。再說前些時日,北堂家的饋贈,已經足夠豐厚。我與你家的交易,已經結束,無需另付報酬。倒是北堂家子弟眾多,這些東西,侯爺還是自己留下為好。”

北堂蒼空頓時面色蒼白:“莊小友,難道就無半分轉圜余地?老夫結交小友之心,可是真心實意。”

莊無道失笑,搖了搖頭,卻是再不給北堂蒼空說話的機會,將早握在手中的一枚千裏遁影符引動開來。

他怎可能不知,北堂蒼空是出自真心?然而這片真心,他不要也罷。

秦鋒說他還做不到絕情絕性,也對也不對。他只是對秦鋒馬原等寥寥幾人,還做不到而已。

此時的他,已不欠北堂家什麽,又如何肯為了這些財物靈器,就又再次卷入東吳越城的紛爭?

他與古月家,固然有著深仇大恨,卻又並非是不可化解。而對於北堂,同樣也沒了好感。獲得元神門人的身份,自此之後就可超然於外,坐視兩家爭鬥。

古月家估計也不會不開眼,再來招惹他這個離塵真傳弟子。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北堂家一應所贈之物,都是為阻攔古月明進入離塵的報酬,他莊無道已然做到,故此兩不相欠。額外的饋贈,則是為平息他怨氣。莊無道此時對北堂家確實沒什麽怨恨,只是日後,再不會出手相助!

至於北堂婉兒,他也分得很清楚。北堂婉兒固然是對他情深義重,然而終究是影響不了北堂家與其師尊,他自然也可將北堂婉兒與北堂家赤靈子,分開看待。

若然秦鋒等人還在越城,還需北堂家照拂,他莊無道還需承情,盡力結好北堂世家。然而到了此時,還有何必要?

北堂家不能庇護劍衣堂,秦鋒棄而遠走,他莊無道自然也是再無需顧忌。

他既然還做不到絕情絕性,那就盡量少為自己增添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