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零章 莫法之會

莊無道是在宣靈山巔那座竹樓內,見到的節法真人。這裏別無旁人,莊無道也只帶了秦鋒一人前來。而節法雖未明言,可當望見二人走入時。莊無道分明可見,節法眼裏的輕松之意。還未來得及施禮拜下,節法目中就精芒一閃。“無道你已成金丹?”莊無道氣機窒了窒,而後就老老實實的答道:“師尊明察秋毫,無道確已成丹!”其實並不覺意外,離塵宗外,他瞞不過那兩名刺魔宗的金丹,此刻自然也瞞不過節法真人。莊無道倒是一直運轉著斂息術的法門,可時不時的,總有控制不住的法力,泄出體外。渾身罡氣,也不能安穩,真想要毫無破綻,至少還需數月。“斂息術還沒修到家,真元氣力提升太速,瞞不過人。”節法真人也搖著頭說著,而後再疑惑問道:“觀你氣機,似非上清丹法,卻已至金丹三重樓之境。不知丹轉幾劫?金丹榜上,又排名幾何?”“丹轉九劫。”不是莊無道刻意隱瞞,而是天一修界歷代以來,都無人知無瑕金丹。只以為金丹九轉,就是極限,“初成丹時,無道名列金丹榜上,第三十三位。”“三十三位,此言可真?”節法真人楞了楞,接著就一陣震天大笑。一身浩蕩真力,毫不壓制,震得這竹樓陣陣搖晃。“好,好,好!還以為無道你仍需呵護,卻不意昔日的雛鳥,如今已成雄鷹,宗門柱石!你與華英都很好,都沒讓我失望。”那笑聲久久不息,震得莊無道耳膜生疼。不過卻未出言打擾,默默等候,若說之前節法見他到來,只是略感輕松,那麽此時此刻,就是真正的如釋重負。可眼見節法真人大笑之後,疲態盡顯,好似在這一瞬,又老了十歲,莊無道不由眼含憂色。是感覺肩上的重擔,終於可卸下了麽?說起靈華英,此時也在金丹榜上,排位第二。得前人所遺之無主‘陽神’,只怕不久之後,就可沖擊元神之境。此舉冒險,成者前路從此陽光大道,不受肉身換體之後束縛,敗卻是人死魂滅,轉世重生都不可得。為宣靈山的傳承,節法真人怕是已擔憂許久了。“師尊——”“我無妨,這具身軀,應當還能再支撐個三四十年時光。只需還未得長生之道,人終有生老病死一日。且坐化並非死途,我近來感應冥界,說不定在那邊還有番機緣,修一修魂修散仙之道,”節法真人揮了揮袖,而後終於眼望秦鋒:“這是何人?”“是弟子至交好友秦鋒,弟子欲薦其入離塵門內,為本山外門真傳。”見節法真人不置可否,只是眼透奇色,多半是在為秦鋒此刻特異的狀態疑惑。莊無道微微笑著解釋:“我這好友是依靠丹藥之力速成,此前只是練氣修士,藥力也未完全吸收。不過只需三月,就是真正金丹修士。““練氣修士,三月結丹?這個世間,居然這樣的奇丹?我看他所修功法,也非尋常,似有虛靈根在身?”節法真人愈發的驚異,不過隨即就放棄深究,目光凝然的望著莊無道:“實話跟我說,重陽子說你乃魔修之事,是真是假?”莊無道心中一沉,略略凝思,還是實言道:“是真!”見節法真人淡淡的‘唔’的聲,繼續做傾聽狀,莊無道就知曉自己,看來是要從頭說起了。※※※※“對我這師尊,感官如何?”從宣靈山離開時,莊無道同樣是一身輕松,好奇的問秦鋒。從小時候起,無論對人對事,秦鋒都有著異於常人的見解。“不是迂腐庸碌之輩,怪不得能支撐離塵門墻,數百年時間不倒。”秦鋒手裏把玩著一張玉牌,正是從節法真人那裏所得的離塵真傳玉牌,內有六道千裏移光術。有這玉牌在手,就已是離塵認定的外門真傳。“不過看他甚是辛苦,心力消耗不少,只怕撐不到四十年壽期。對你血祭之事,頗為痛恨。若非壽元無多,或者是在年輕之時,對無道你包容是會包容,卻必定會有重懲,正你心性。便是我,也覺你太急於求成。”莊無道頓時沉默,節法真人方才責備時,語聲不重,也懲戒了他事後面壁十年。可竟未看出,節法真人會是如此不滿。此刻想想,師尊的眼裏,當時確實滿是痛心。語聲真執,含著告誡警示之意,卻都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過去。“不說這個,我看他初始雖對你有些不滿。不過見你真元純凈,並無魔元之時,倒很是欣慰安心。想必也是知曉,你能堅守正途,知曉自己前程何在,不會為魔引誘。”秦峰隨口安慰了一句,而後又問:“我現在最想知道,是你現在的實力,到底強到何等程度?那金丹榜三十三位,又是怎麽回事?可是很不了得麽?為何真人他,笑得那般暢懷?”“自然!”接話之人,來自於二人身前,立在門口處等候的莊小湖,下巴微揚,眼現傲意。“金丹榜三十三位,是指的天機碑排名。能入金丹榜三十三者,元神之後就必可進入天機總榜兩百位之內。即便是現在,這世間能穩穩壓過主人他一籌之人,已不超三百!其余即便能勝,主人也可從容而退,而實力能真正力壓在主人之上者,也不過六七百而已。”秦鋒不禁動容,他還是頭一次知道天機碑這東西。莊無道提供的資料裏,他雖常看到天機碑如何如何,卻沒搞清楚,這到底是何物,只知是一個決定修士實力高下的排行。以前除了莊無道這個自家兄弟,以及周圍能夠影響到‘封刀會’安危的修真世家,他平常也沒怎麽關心修行界的事。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此刻秦鋒只從莊小湖‘不超三百’之語,就知現在的莊無道,在修界中到底是處於何等樣的地位。“主人修行不過十余載,就有如此成就。假以時日,必可為天一修界第一人——”秦鋒沒繼續聽下去,而是眼神怪異的看著莊無道:“真沒想到,你現在居然——,嘿!我現在倒是更能確定了,那中原三聖宗,必定不惜代價,也要將你誅除!其實無道你也無需太擔憂緊張。那太平道乾天宗發難,雖已準備多時,可卻不難破解。再說輸了也不打緊,即便沒有離塵宗,我看無道你一樣可在這天一修界出人頭地,呼雲喚雨。”莊無道搖了搖頭,沒有答話。怎能不在意緊張?他對離塵宗的感情,此時已無法割舍。再者還有那重明陽神錄與離世絕塵二決,要想取得完整傳承,就只能繼續在離塵宗繼續呆下去。接下來,就看自己這好友之謀,能否解他之危了。※※※※兩個月後的傍晚時分,當葉涵登上伏雲山腰時,就見莫法,正笑意盈盈的,在洞府門外的石亭中等候著。離塵宗本山有峰頭五千六百二十二座,每一位真傳弟子,都可有資格,從這些山峰中選擇一座居住。而此處伏雲山,正是莫法洞府所在。“有事在身,來得晚了,還請莫師兄不要見怪。”“哪裏?你葉師妹的大駕,等再久師兄我也心甘如怡。”語中微含恭維巴結之意,莫法身形往旁一讓,道:“我這裏酒席簡陋,師妹才莫要見怪才是。”葉涵是此處的常客,也不與莫法客氣,直接在南明的客位坐下,順便掃了石座一眼,只有區區七八碟菜式而已,不過卻絕不是什麽‘簡陋’。修士辟谷,甚少有好口腹之欲的。可眼前這些菜式不同,蛟肉鯤筋,無一不是美味珍品,服用之後,對肉身修為,都有好處。顯見莫法與門下靈奴,為這一次宴請,花了不少的心思。葉涵也未在意,直接笑問莫法:“到底何事,定要請我過來?”莫法並不直接答話,而是先為葉涵身前玉杯,斟滿了酒。此時葉涵,也微微動容,鼻間輕嗅:“這是,碧波清釀?”杯中竟是一種三階靈酒,不但是美味清冽,最適合女子飲用,更是絕佳的修行靈物。只需一口,飲用之後一個月內,修行任何功法,都能增速近倍。便是以她的定性,也生出了幾分渴意。“正是碧波清釀!且是一千年份的精品。我家還有三瓶,師妹若喜歡,莫法願忍痛割愛。”莫法放下酒壺時,也轉為正色道:“請師妹你過來,卻是有一事相詢。這次風波,那莊無道只怕難逃大難。節法真人再專斷,也不可能為自家的弟子,就把整個宗門拖入萬劫不復。就不知這事後,****真人有何打算?”葉涵笑了,莫法之言,並不出她來前意料。看來是真被宣靈皇極峰二峰聯手,逼得急了。據說最近莫氏族內財物損失慘重,境況堪憂,許多弟子都在****之時,被學館這一層篩下落選。整個莫氏,都惶惶不安如鍋上螞蟻。不過能在這時候,還能拿出三瓶‘碧波清釀’。這莫家,也真是底蘊不淺。“還能怎樣?即便沒有莊無道,還有靈華英,還有聶仙鈴,這離塵宗,依然還是皇極峰與宣靈山的離塵宗。”葉涵搖著頭,輕輕抿了一口杯裏的‘碧波清釀’,狀似不經意的說著:“如今門內,人心都向著節法,向著雲靈月。我觀師尊他,現在心思也淡了,甚至有了讓出明翠峰首座之意。即便沒有了那人,宗門之勢依然蒸蒸日上,爭不來的。”看著葉涵一杯酒飲下,莫法的眼中,卻隱泛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與如釋重負,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反而言辭懇切道:“怎能如此?****真人在宗門之內深孚眾望,是我離塵中流砥柱。門內無數弟子,如今都在指望他老人家,為我等主持公道,莫讓那節法叁法等輩,專擅了門內權柄。真人他怎能就這麽隱退了?”“是麽?”葉涵唇角噙著笑,並不直接答言。而是眼神戲謔的看著莫法,當發現對方極力隱藏的焦慮不安之後,那嘲諷之意,頓時愈發濃厚。“師兄慎言,你這話傳出去,只會讓人誤會。節法叁法二位真人的功勞,門內上下,如今可都是有目共睹。雲師兄他對門內諸事的處置,也無半分不公,誰不心服口服?不過莫師兄之事,也確實讓人頭疼,我再想想如何?最多三月,定給你答復!”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為莫家的存亡。當年逼迫聶莊二人之事,她也有參與,看來今日,她不給些實質性的承諾,怕是難以脫身。可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