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九章 孝儒不死

距離兩千裏外,一座‘太昊飛玄光明神山’正在緩緩回航。整座浮空小山上下,氣氛都是沉悶悲戚,壓抑無比。哪怕平時最為活躍的弟子,此刻都是默默無言。大半之人,都是神情怔忡無神,目光迷茫。

——痛恨,不甘,不解,無奈,悲慟兼而有之。也有不少人,實在是無法置信翡翠原內發生的一切,不斷嘶聲力竭的咆哮著,意似瘋狂。有些人則是因親友死傷於此役,整個人渾渾噩噩,甚至還有出聲悲泣著。

方孝儒坐在山頂處,就在兩位元神修士附近不遠處,眼神淡淡的看著下方情景。乾天宗此刻的淒風苦雨,愁雲慘淡,並不能使他感同身受。只當自己是個外人般,冷漠的看著這一切。

這一代的乾天宗弟子,恰是生長在乾天宗聲勢極盛的年代。幾百年中,既沒有不死道人的橫行肆掠,也無其他宗派敢挑戰權威。只有沐淵玄身據天機碑第一人的輝煌,身為修界第一宗派弟子的強勢。

哪怕是與大靈,與三聖宗之間偶有沖突,也都是各有顧忌,最後總是平和收場。而在三聖宗聯手之後,就更是無所顧忌,尤其這百年來入門的弟子,外無憂患,更是自視甚高,傲氣十足,從未將三聖宗之外的宗派勢力放在眼中。

而似這等傷亡慘重的大戰,許多人都第一次經歷。而被人如此****,毫無反擊之力,大多弟子都難以接受,也接受不能。

這一戰,莊無道不止是只斬碎了一座‘太昊飛玄光明神山’而已,更幾乎是徹底打沉了這些乾天宗弟子的心氣,磨滅了他們的驕傲。

一戰屠戮太平道三位元神,至少四十位金丹,折損一件宗門聖器。許多人才驚醒過來,顫栗著發現,原來這世間,還有視乾天宗的威嚴為無物者。還有能夠使乾天傷亡無算,而又無可奈何之人。

乾天宗萬年聲望,百萬弟子,並不足以使他們自傲。這世間還有些人,他們需得敬畏有加!有些勢力,他們需得尊重忌憚!

冷冷一哂,方孝儒不屑的收回了目光。這個年代的乾天宗,弟子的素質,較之千年前的差距,簡直不可以道理計。

不過也怪不得這些乾天弟子,記得在一千四百年前,不死道人初嶄頭角之時,這個天下第一聖宗,從上到下也都是這般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是在一次次深刻的教訓之後,才學會對強者的尊敬,正幸災樂禍之際,方孝儒就感覺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然後自己附近這一小片方圓空間,突然從整個世界中孤立脫離。

幾位金丹師兄,明明就在他身旁近在咫尺處,然而此刻看來,卻是遙不可及。而周圍無論是這些師兄也好,還是那兩位坐鎮在這‘太昊飛玄光明神山’內的兩位元神長輩,都似毫無所覺,根本沒發現此處的異樣。

方孝儒的眼神不自禁的一眯,已經知曉來人是誰。這太虛之法與幻術的運用,其實算不得高明。然而這位以高人一等的道業根基施展。在座哪怕同為元神修士的那兩位,也不能察覺。

或者是察覺之後,只當不知。

“可是沐師叔到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方孝儒也準備站起身,向身後的沐淵玄行禮。

方孝儒性情狂傲,目中無人,哪怕是強如天下第一人的沐淵玄也不放在眼中,並無多少尊敬之意。認為自己,遲早會將之超越,將曾經的第一人踩在腳下。

不過平時的方孝儒,卻是一派儒雅風範,僅從外表,誰都難看出他的真實心性,只是他意念才起,還未付諸於行動,就聽身後的沐淵玄冷冷開口:“如此看來,孝儒那孩子的記憶,你只能得其小半?所以不知,方孝儒其實亦是我沐家遠親,平常無人之時,稱我為叔父?這是奪舍不全?”

方孝儒心中頓時一沉,渾身四肢都是一陣僵冷,如置身冰窟之內。

這是,已經察覺了?若沐淵玄此刻發難,他現在的可沒什麽力量抗衡,逃脫的可能,還不到百分之一。

思及此處時,方孝儒忽又心中微動,臉上反而透出了一絲笑意:“原來如此,想不到此身之主,與沐道友還有這樣的淵源。老夫這不是奪舍不全,只是這千年來雖是使用了封魂鎖魄之術,而依然損耗了不小元氣。為融合此軀,余力已盡。那些無用的記憶,只能丟棄。就是不知沐道友,是幾時察覺?”

——‘封魂鎖魄’,是一種將自己的魂念元神,徹底‘凍結’的法門,以延長壽命。

以修士發現北方有些幾十年前被極凍於寒冰中的生靈,幾十年後解凍,居然仍有機會復生,與是有人創出此術。

與‘龜息’,‘龍眠’之法同一種類,以減少自身損耗的方式,那延長壽命。

“你結丹之時。”

沐淵玄淡然說著,卻並無詳細解釋詳細因由之意,直接問道:“可知我為何留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