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卷蘊丹霞,浣盡愁思塵慮

雖然,在陳子平對那邪惡的“噬魂”大發感慨之時,醒言也是唯唯諾諾,不時出聲附和。但若是陳子平稍微留意一下,便會發現眼前這位聽話之人,其實有些心不在焉。

又閑扯了一會兒,這位心懷著鬼胎的四海堂主,終於尋得一個機會,起身告辭。

等重又立在這通往千鳥崖的山道上,醒言才突然發覺,自己方才竟是冒出不少冷汗,經這山風一吹,衣衫便被汗水粘在身上,說不出的別扭難受。不過,這陣清涼的山風,倒也把他吹得清醒了許多。

正自躑躅向前,有些意興仿徨的少年,不經意瞧見道旁那些正自蓬勃葳蕤的山草花叢,心中卻是猛然一動:

“不對!我這‘煉神化虛’之術,絕不應是陳道兄方才所說的那邪惡無比的‘噬魂’!”

自己這麽多天以來,在千鳥崖上櫛沐那羅浮洞天中的仙靈之氣,體驗到的是何等清微玄妙的境界。而在那“煉神化虛”施展之時,在那“太華道力”流轉之際,整個人又是變得何等的澄澈空靈!

如此靈妙的道術,又怎會是那萬惡不赦的邪魔法咒?

經這涼爽的山風一吹,這位剛剛被陳子平一番話震得暈暈乎乎的少年,頭腦又變得靈活起來。他接著又想道:

“若這煉神化虛真是那陳子平所說的邪惡之術,那為何我每晚煉化之時,陪在一旁的小瓊肜,卻總是安然無恙?”

想通這一點,少年心下大寬。

不過,既然自己這煉神化虛之術,能被人看成“噬魂”,那似乎也頗有必要再來重新審視一下,自己這個掌握不久的道術,倒底還有什麽效用。自然,那“煉神化虛”篇中的字句,又開始像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中不住的回放。

在掠過無數的字影之後,終於,他在化虛篇最後一句話停下:

“煉天地混沌之神,化宙宇違和之氣。天道終極,替天行道。神明廣大,亦弗能當。”

現在,在經歷過這許多風風雨雨之後,留心一想,醒言立時便對這句話,有了全新的理解:

“那所謂煉天地混沌之神,便應是俺在那千鳥崖上每晚必做的功課了。而這化宙宇違和之氣……恐怕,這才是俺能擊碎那榆木凳妖、凍結那發狂蛇妖的真正原因!”

如此一來,昨日降妖之中,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兒,終於有了解釋:為何昨日剛開始時,自己那“太華道力”毫無響動;而直到那蛇妖發狂之後,才自行發動起來。

“呣!看來那蛇妖發狂後的猙獰之氣,便是那所謂的‘違和之氣’吧?”

而因那蛇蟲本來便耐寒冷,常有經冬僵而不死之蛇;只有在自己用煉神化虛化去蛇妖那體內妖氣之後,才讓他被那冰心結的法術迅速凍結。

“看不出,俺這煉神化虛之術,非但不是什麽邪術,反倒還是那些個邪氣的克星!”

想到這兒,少年倒也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不過,稍停了一會兒,醒言那已然輕松了的神情,卻又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不對……俺這煉神化虛之術,施展起來,似乎倒與那邪術‘噬魂’別無二致啊!”

突然間,醒言想到一個不太妙的場景:下次再讓自個兒遇上妖怪,若這妖怪又是不湊趣,只管在那兒發顛發狂,那難保自己這正義感十足的太華道力,不會主動跑出來“煉神化虛”!

若那妖怪再仿昨日那中術蛇妖的樣子,扯著脖子只管大喊,那自己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聽陳子平方才說的那意思,似乎這世間也很少有人真正見過“噬魂”是啥模樣,若是經那不識貨的圍觀者眾口一傳,那自己的下場……

“也許沒那麽可怕。”

雖然強自鎮定,但醒言眼前,還是不停的閃現出陳子平那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醒言很清楚,這事與收留瓊肜之事相比,絕不可同日而語。忽的,他腦海中又閃起一個念頭:

“當年那清河老道被驅逐下山,會不會也與這煉神化虛有關?瞧他送自己這本經書時,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樣,恐怕此事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雖然這是筆糊塗帳,但醒言覺著,自己會的這個疑似“噬魂”之術,若是引出什麽後果來,到時候恐怕就不僅僅是自己一人之事了。

“此事必須得找個法子遮掩過去。”

少年忖道。

等起了這個念頭之後,倒沒怎麽費神,醒言便想到了一個化解之途。

“陳道兄方才不是說,那噬魂邪術施展時,總是一派陰風惻惻、黑氣騰騰的景象嗎?我這煉神化虛之術,施展時倒沒這種——不對,俺那煉神化虛施展之時,雖然是無聲無息;但若是被那妖怪平地一聲慘嗥,倒也頗為詭異。”

想到這兒,醒言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