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雲飛鶴舞,清氣吐而成虹

聚羽流之真客,將煉氣以長生。

舐淮南之丹鼎,吹子晉之瑤笙。

——介休

七月初一這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千鳥崖上這位滿腹心思的少年,便已經早早的起床。

一陣忙活過後,現在醒言已經穿戴整齊,換上一身正式的道門裝束。自己折騰完,便開始忙著催促門下那兩位成員,讓她倆趕緊穿戴上昨天特地領來的正式道服。

好一陣忙亂之後,現在再看這四海堂中三人,端的是面貌一新:

醒言披一身玄色道氅,頭戴沖天冠,腳踏登雲履,峨冠博帶,仙風滿袖;若非走近細看,還真以為這兒站著哪位道德高深的前輩宿耄。

而那兩個女娃兒,現在也換上一身素黃的道袍,足踐蓮花屐,頭上覆一頂雪色逍遙巾。

這一身雅淡的道姑裝束,絲毫不損二女嬌容,反讓她們更增幾分明媚玲瓏。

這日卯時正中開始的羅浮山上清宮講經會,在朱明峰上的松風坪舉行。現在,這位袍袖飄飄的四海堂主,正一馬當先,率領著堂中諸人,取道向那朱明峰迤邐而去。

松風坪位於朱明峰之陽,是一塊占地廣大的石坪。這片石坪,已被打磨得平潔如鏡;石坪之南,下臨一座石勢崢嶸的淵崖。石坪四周,則為草地所圍,其上瑤草如茵。

翠碧芳坪之外,則生著許多株古松,曲幹盤枝,宛若虬龍。這些老松樹冠如蓋,交錯連理;針葉青綠蒼碧,每經山風吹拂,便有一股清氣彌於四周。“松風坪”之名,正由此而來。

在這些青蒼的松木之間,偶爾還能見到一兩只白鶴,在松間漫步。

在松風石坪靠近南面山崖的一邊,平地又壘起一座高高的四方石台,名曰“聽景台”。

聽景台,倒並非取“聽經”諧音。這個台名,據傳來自先漢一位瞽目道士。據說,那時崇德殿中有一位盲道人,曾在這石台上築廬而居,修真自持。這位盲道士生性豁達,並不避諱自己雙眼目盲之事,還將自己所居草廬,命名為“聽景廬”。

歷經數百年的風雨,草廬與道人都已物化,只有這石台與“聽景”之名流傳下來。

現在,醒言便和上清宮各殿堂首腦,一齊列坐在這聽景台上。而其他上清宮中前來聽經的一眾弟子,則都盤膝坐在台下松風石坪之上。

講經會是上清宮一年之中不多的幾次盛會之一,因此除了那留守殿觀或者例行尋山的弟子之外,幾乎全部上清弟子都來參加,聲勢頗為盛大;從台上放眼望去,各輩上清弟子,幾乎已將這巨大的松風坪坐滿,連那坪邊松樹下的綠茵地上,也坐了不少上清弟子。不過,雖然聽經者人數頗多,但秩序井然。

而在眾人面前的聽景高台之上,雖然醒言只是叨陪末座,但已算得十分的尊榮。因為,現在台上端坐之人,除了他之外,只有靈虛掌門,還有那靈庭、靈真、清溟與清雲。諸殿之中,也各有幾位長老在這聽景台上,只不過都只能立於他們之後。因此,在醒言入座之時,還好一番推讓;雖然現在遵照慣例坐下,也還是覺著好生不自在。

在靈虛、靈庭諸人的背後,都各自侍立著一對道童,手中捧著劍器、拂塵一類的法器。

這也是醒言昨日才被告知的講經會慣例。

這個慣例,常讓歷屆四海堂堂主頭疼。這羅浮山上的上清俗家弟子堂,本就人煙稀少,近些年來都是堂主“獨善其身”。每到這講經會舉行之時,便不免會有些尷尬。像醒言的前任清柏師伯,每到這講經會之前,還得臨時去別的殿中,暫借得兩位道童來充數裝門面。

不過幸運的是,現任這位張堂主,恰能免於這樣的尷尬:相對而言,現在他這四海堂,人丁已旺盛不少,現在恰能湊滿各殿參與講經會的基數!

於是,那瓊肜、寇雪宜二女,便責無旁貸的擔當起隨侍道童的角色來。現在,瓊肜手中正捧著白玉笛,寇雪宜則執著無名劍,侍立在醒言身後。

她們手中這兩件四海堂的“法器”,那白玉笛固然是實至名歸,但另外一件便有些賣相不佳,只是醒言已經找不出比它更像法器的物事了。

今日上清宮這場講經聽經之會,著實讓這位入上清宮不久的少年大開眼界。

待到卯時正中,便見靈虛掌門振袖離座,立到台前正中,用低沉清晰的話音,宣告羅浮山上清宮講經會正式開始。

然後,列於聽景台下左側的道樂場中,便撞響起三四聲幽幽的鐘鳴。在最後一聲鐘鳴余韻將盡之時,便聽得一陣絲竹之聲悠然而起,開始齊奏那道門開壇樂曲“迎仙客”。

清越悠揚的絲竹管弦,與醇厚的編鐘互相鳴和,讓這首開壇道曲聽起來格外的幽雅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