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霞刃飛天,橫殺氣而獨往

龍可豢,非真龍。虎可搏,非真虎。

——佚名

躍馬橫空、九天雷落、劍底飛避、煙滅灰飛,這前後一連串的事件,實際只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但就是這樣瞬間所見,卻讓在場所有人產生一種錯覺,都覺著方才自己,已經飽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大戰。

厲陽牙那頭兇猛豹騎,已在雷震之下化成飛灰。空中揚揚灑灑著的黑色齏粉,提醒著在場諸人:方才這一切,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剛才那些打打殺殺,在上清宮堂主“驅雷役電”的手段面前,都似成了兒戲。現在火雲山下茫茫曠野中,多數人已成了木雕泥塑,忘掉所有雜念,眼中只剩下那道兀自向前飛飄的金色身影。

此時此刻,已入忘我之境的少年,一擊得手之後,靈台依舊無比的純凈清明,並未分暇刻意去想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金輝閃耀的身形,微一沾地,復又飄然而起,直直向厲陽牙躲避的方向飛撲而去!

而他那劍鋒所指之處的厲陽牙,也算好生了得,居然能在方才那記似乎避無可避的雷霆一擊下,得暇逃出一條性命。不過,雖然僥幸避開,但這位縱橫南越蠻疆的鐵血強豪,竟平生第一次在短兵相接中生出幾分懼念。

在閃躲中仍未忘眼觀六路的厲陽牙,眼角余光無奈的捕捉到,那位半路殺出的神秘道士,如影隨形一般,一擊中的,飄然又至,饒是自己急切間逃得如此迅捷,那道耀映著金芒的劍光,眨眼間又飛到離自己後腦勺不到三尺之處!

大駭之下,厲陽牙再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從懷中掏出那對剛救過自己一命的寶刃,分掣手中,迅速返身迎敵。

這對霞氣灼灼的短刃一出,厲陽牙身前立時便紅光大盛。

在這窮途末路之際,身經百戰的經驗終於起到關鍵作用。面對如此深不可測的對手,厲陽牙反倒沉靜下來,將手中那對奇異的短刀,舞動得恰如兩道盤空的赤電;而他身後烈火披風上的焰苗,也被催發得無比強勁。數百道飛躥的火舌,直朝醒言洶湧舐去。

面對厲陽牙強悍的反擊,醒言卻似是一無所覺;他的整個身形,似已與手中劍器渾成一體,在厲陽牙身周左右不住搏擊。似已毫無雜念的少年,卻在潛意識中清楚的感覺到:

直面眼前洶湧的火浪劍光,若自己不順應著此刻奇妙的心境,恐怕立時便要死無葬身之地!

於是,正極力反擊的厲陽牙,馬上便發覺,那道圍著自己打轉的劍光,總在自己料想不到的地方出現。神出鬼沒的劍擊,專揀他抵擋不及的地方招呼,讓他只來得及左推右擋,絲毫無暇反擊。更奇怪的是,他自己苦煉而成的披風烈焰,卻始終不能燃及敵手的身軀;氣勢洶洶的焰苗,在快要舔舐上醒言軀體時,總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再也前進不得分毫——若此時還有誰能湊近細瞧,便會發現兩人之間火焰與金輝交界處,正激蕩流竄著千萬條肉眼幾不可辨的細微電芒!

見自己法力武技俱都高強的門主,竟被那少年怪道的淩厲攻勢壓迫得左支右絀,巨漢摩赤岸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聲,揮舞著巨碩的宣花重斧奔向近前,意圖與厲陽牙前後夾擊醒言。

還沒等他來得及加入戰團,便聽得場中又是一聲清脆的叫聲:

“不要打我哥哥!”

話音未落,拔足飛奔的摩赤岸便覺著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一驚之下,趕緊閃躲,摩赤岸只覺一股涼氣,恰從自己鼻尖前劃過。正在他驚懼之時,卻見身前左前不遠處,立著一個嬌俏玲瓏的女娃兒,正嘟著嘴兒仰看著自己。

“誰家跑出的小女孩兒?快快躲開,小心被俺斧頭刮到!”

一心救主的摩赤岸也不及細想,好心提醒一句之後,便又揉身揮斧,直沖醒言砍去——只往前沖得一步,眼前一花,又是一道寒光沖自己飛來。再次堪堪閃避過後,摩赤岸這才終於瞧清楚:

原來這阻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那小女娃兒!

不用說,這位擋住摩赤岸去路之人,正是小瓊肜。剛才這小女娃兒在馬股上戳了一刀之後,立即緊跟向前,在不遠處立定,緊張瞧著她醒言哥哥的戰鬥。一見那位身形嚇人的怪漢狂呼亂叫著沖過來,她便也趕緊奔上前去替她哥哥攔阻:

雖然眼前這位大叔跟自己一比,簡直就像座巍峨的大山;手中那把重斧,也顯得巨碩無比,自己手中這兩把小刀與它一比,根本就不成比例!但既便如此,小瓊肜仍是夷然無懼,毫不猶豫沖上前去與他拼打。

所有這一切,也都是眨眼間事。後方軍陣中的鮑楚雄等人,只留神看那醒言打鬥;突見這小女娃兒打橫冒出,竟要去阻擋那位兇神惡煞般的巨漢,一時俱都是面如土色。只可惜眾人與她相距甚遠,即使有心沖去救她,也是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