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迎舊路,撫今昔以神傷

“在做夢?”

清晨初醒時睡眼朦朧,看周圍一切都恍恍惚惚,好像都蒙上一層淡淡的紗幔。這時又有幾綹乳白的早霧飄來,飄飄蕩蕩橫亙在自己眼前,氤氳醞釀起一股曖昧的顏色。

“應該是在做夢。”

醒言又閉上自己的眼睛。

只是,雖然雙眼闔上,再也看不到那匪夷所思的荒唐場面,但那滿手傳來的圓潤充盈,還有那股火苗一樣不停跳動蓬勃的熱力,卻始終在提醒著他:

恐怕,這不大像是個夢。

這樣恍惚的神思,並沒持續多久;正當自己心下開始突突突猛跳個不停時,又感覺到自己那只手背,忽被人按了按,於是那鼓鼓囊囊的柔韌豐盈,便伴隨著那鼓燙手的熱度迅猛襲來——到得這時,醒言再也耐不住,雙眼猛地一張:

這一下,他確定自己並非做夢。

那個被擄來刁蠻小惡魔,現在正滿臉通紅,兩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那對亮紫明眸中,柔光蕩漾,仿佛就要滴出水來。

“……”

過人的靈覺,讓醒言大體知道發生何事;倉促間想不起其他,只感覺自己臉面已不受自己控制,突然間熱血騰湧,“騰”一下燒得通紅。不知是否氣血旺盛過人,此刻顏面上那幾滴睡夢中凝聚的晨露,立即就化作白煙一縷,飛飛騰騰加入到彌漫的晨霧中去。

綺麗時刻來得這樣突然,少年卻絲毫不敢將目光下移。往日非禮勿視的少女麗顏,此刻卻成了眼前看過去最守禮的部位,醒言只敢緊緊盯著膽大魔女嬌美的容顏,一動不動。

就這樣對視片刻,過得一陣,醒言才突然醒悟過來,“呀”的一聲,將手一按一縮,猛地就跳到一旁;借力躍起之時,倉促間倒把那毫無防備的女孩兒撳得“啊”一聲輕呼。

跳到一旁,努力平心靜氣一陣,醒言才轉頭直視蜷臥樹底的女孩兒,有些結結巴巴的質問道:

“你……你要做什麽?”

見他這樣,原本嬌憨不堪一時動情的小魔女,倒反而收回悠悠的神思,臉上又照耀起動人的神光,笑吟吟說道:

“不做什麽。”

“嗯,就是夜晚風涼,有點冷,本宮主征用你的手掌擋擋風寒。”

“呃……”

醒言聞言,下意識望望四周,卻見這南荒沼澤雨林的夜晚淩晨,雖非悶熱難當,卻也絕說不上有什麽冷風寒涼。

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時,卻見那鬼靈精怪的小魔女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後一縷微笑從嘴角浮現,很快就在俏靨上綻放成一朵盛開的花兒。正在醒言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時,便聽到這小惡魔得意洋洋的說道:

“喲~這幾天,還以為我們的‘堂主哥哥’真是個不近女色的大君子大好人。誰知道,原來也會見色起意。”

“那好色小賊的稱呼,我原先也沒叫錯!”

一貫正確的魔疆宮主,在被前所未有的欺壓數天之後,終於又扳回一局,臉上正笑得極為歡暢。

見她這樣,原本尷尬萬分的張堂主,卻有些哭笑不得。定神想一想,記起今天就是拿這魔女交換靈漪雪宜的日子,可不能再出什麽差錯。想到此處,醒言便再也顧不上跟她計較鬥口,按下翻湧的血氣,靜一靜神,朝著蜷坐樹底的瑩惑低頭垂首,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到底。

見他忽然轉性,態度如此恭謹,倒把瑩惑給弄糊塗。

“莫不是又有來捉弄我?”

正滿心警惕時,便見少年直起身來,一臉溫柔,用前所未有的和緩語氣跟自己說道:

“宮主在上,這幾天在下多有得罪,實在是逼不得已。有什麽魯莽唐突,還請宮主好生擔待。”

“今日已滿五日之約,我這就要將宮主恭送回府。還望宮主殿下大人不計小人過,好生回輦移駕!”

原來,經著剛才這一出,雖然醒言現在還沒來得及理出頭緒弄清是怎麽回事,但今日甚為關鍵,還是要想辦法將這位行為古怪出奇的小惡魔安穩住,省得她再鬧出什麽花樣。

只不過,聽他這麽一說,原本臉上還余著些笑意的瑩惑,卻頓時怔住。

愣了半天,正當她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那一直靜候的少年,恰見她半天無語,便道無事,於是恭恭敬敬又是一揖,說了句“宮主殿下稍安勿躁,我這就給你準備早膳去”,便一振青衫,態度從容的飄然入屋而去。這時,晨光已亮,頭頂的天空漸漸轉白。瑩惑有些落寞的朝天上看去,見到那原本燦耀的群星,正一顆接一顆的熄掉,和那墜落西天的淡白月牙一起,在火紅朝陽升上天空前一齊隱退。和著天上的月淡星稀,自己四周那些飛舞的銀色流光,也在慢慢變亮的晨光中漸漸變淡。一時間,夜色退卻的榕樹下,竟顯得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