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鋒芒畢露,只為鴻蒙無主

“傳說億萬年前,太初上古之時,天地清濁未分,混沌不明,太初之後,不知凡幾,終有一刻,形為之始;鴻蒙初辟,清者為精,濁者為形,神質初分,時光初始,號為‘太始’。太始之時,化分宙宇,宇為形質,宙為時刻,二者混同,是為洪荒宙宇。”

“太始之際,宇宙幽清沉寂,惟虛惟無,雖分二儀,不可具體。如此渾渾噩噩,昏昏鈍鈍,陰陽漸化,二氣初分,逐步剖判分離,輕浮濁沉,輕清為天空虛無,沉濁為大地星辰。至此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萬物有位,素樸未散,號為‘太素’之辰。”

“太素之後,又歷十幾數億年,宇宙變化,陰陽交感,終致寒來暑住,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鹹河淡,鱗潛羽翔,至此萬物靈長,熙熙攘攘,天地自然,華茂紛繁,號為‘太華’!”

說起來,當年的饒州少年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端坐在這素麗莊嚴的龍王大帳中,聽那往日市井小民頂禮膜拜的龍王爺高談闊論,大談這宇宙人世的本源。或者,要不是前些日那場席卷天地的詭異劇變,他身前大帳正中那位老謀深算沉著穩重的四瀆老龍,也沒打算將這陳年古事溯本清源地講給面前這些相對年輕的神兵將領聽。

對於四瀆老龍雲中君而言,要不是那一天眼見天空如血,冥冥中又聽到那牽纏了他數千年的放肆笑聲,他也不會跟這些從安穩日子過來的年輕後輩講那些不願回首的陳年秘辛。

不過,即使不願,事已至此也不由得他不將此事挑明。講到“太華”,臉色凝重的雲中君環顧四下一眼,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側耳傾聽,便微微一頷,繼續宣講:

“其實,自太初至太始,又至太素直至現今之世‘太華’,常人只道世間萬物自然,無論草木禽獸,妖鬼人神,皆有魂魄,能夠思想,便如那天生地養二分陰陽,全是自然而然——其實不然。

萬物有靈,這靈魂思想之事有別於形質皮囊。為何一樣惘惘然和木石沒甚區別的血肉,組合起來便有那樣生動敏捷、變化無窮的思想?所有這一切,只因在那太初太始之時,與那些宇宙形質相生相伴的還有那神妙玄奇的精神,便是所謂的‘清者為精,濁者為形’。只不過,和世人常以為的‘清者為精’不一樣,這精神魂魄,本就是獨立於氣質形容之外,由太初而來,號為‘靈母’。太初靈母,在天驅動日月星辰,在地賦予萬物神魂。喜樂憂怒,蠢聖愚智,正是不一而足!”

大段說到這裏,饒是老龍健談,也不禁口渴,便端起案前茶盞,準備潤潤嗓子再講。就在這空當兒,一直老老實實待在四海堂主身後的那個“龍婿義妹”,耐著性子聽了這麽多文縐縐幾乎她全聽不懂的話語,終於忍不住,在滿營眾將環列之中,略有些怯生生地開口問道:

“那、龍君老爺爺,說了這麽多,口都渴,卻和前天怪事有什麽關系?”

“哈!”

聽瓊肜問話,剛抿了一口茶水的老龍君擡眼望去,正見小女娃一臉迷惑,滿眼茫然,便笑言答話:

“抱歉,本座倒忘了瓊肜小妹妹。咳咳,老夫一講到古事,便不自覺引經據典滿口文言,聽得瓊肜茫然,確是本座不對。好,既然這樣我就淺白說來——”

“說到那萬物靈母,雖然她在世間衍生喜怒哀樂、聰智蠢笨,諸般情緒天賦,似乎其中種種正負善惡一應俱備。只是,便和世間萬物一樣,這靈魂情緒之事也分陰陽;在天地間,這靈母卻是陽和一方,主正直良善;雖然包含善惡喜怨,都只不過是人生在世應有之意。”

“但在那天地初始之時,陽生靈母,和她對立的卻是一樣極端毒惡陰邪之物,乃天地宇宙間最邪惡毒神氣地集合,少數知道它的呼之為‘淆紊’。”

“說來也似緣法使然,這淆紊,天地太初初生之時,卻比靈母出世慢了片刻,便在這須臾之間,被那靈母洞察詳情,懷著慈悲心腸,以我等無法想象的力量將它封存於宇宙星辰之間,讓淆紊不得將整個天地宇宙湮歿於陰冷寂滅之中——據傳言,封閉淆紊之所,是宇宙星河間一些奇異的所在,裏面似乎有奇妙的神靈守衛,據說嚴密得連光都逃不出來!”

“那後來它逃出來了嗎?”

這問出眾人心聲的話語,正是瓊肜說出。到了此刻,這個蜷伏在醒言席畔的小聽眾已完全忘記自己開始的疑問,全神貫注投入到老龍王講述的神奇故事中,以手支頤,眼睛一眨不眨,緊盯著那說話的老爺爺,生怕漏掉一個字節。

再說雲中君,聽得瓊肜緊張相問,再看看座下部眾同樣緊張的神情,他便也正了正神色,繼續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