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倏爍,電百仞而飛虹

一向高傲的水侯一番招攬,希圖那勇猛無敵的少年能夠俯首歸降,但等他表態過後,水侯心中原存的一線希望便告破滅。略停一刻,再見這強項少年雙目泛紅,其中漸有奇光閃動,則饒是水侯身經百戰,也絲毫不敢怠慢,當即便決定先下手為強,一鞭朝醒言打去。

只是,電光閃耀的絕世神兵劃破夜空,帶著淒厲的郁烈殺氣直撲醒言,看似避無可避,但當那電光初閃之時,神機靈敏的少年已然知覺,當即奮力朝上一躥,堪堪避過這殺氣盎然的神兵。

“呲啦!”

只聽一聲撕裂心肺的輕響,一道金蛇一樣的電光便消失在醒言身後的夜空裏。

“哪裏走!”

一鞭打空,見醒言從馬背蹦離躥入雲空,孟章也毫不猶豫,當即倏然脫離坐騎應龍,如一條入水遊魚般躥入夜空,緊攆在醒言之後又是奮力一鞭打去。

“哎呀!”

此時身在虛空,倒不似方才方便借力;感覺到腳下熾熱電光射來,醒言慌忙禦氣朝旁一避,只覺得背後盔甲猛一下劇震,就好像一輛大車忽從身上急速輾過!

這一下剮掠重擊,倒讓他一下子便差點掉落海面。如此情形,若換在以前,很可能他早就被打下雲去,只不過現在這張醒言可是今非昔比,不僅有神甲護身,而且數月來在南海博大的海天中抓緊修習,那煉神化虛之術早已爐火純青;那次與上古次猿無支祁生死搏殺被擊得虛空浩大的筋脈氣海,現在早已是靈機充沛氣勢磅礴;運轉之時,虛實相間,有無相連,仿佛與天地同源的神機周而復始,汩汩然不見斷絕。

而正因如此,當張醒言有一次在海浪天風中煉氣存神,正到了出神入化之時,那數千年壽齡的老龍雲中君竟在這靜如木雕泥塑的少年身上看出好幾分飄飄淩雲之意。於是這並不輕易開口贊人的老龍神,等醒言察覺睜眼見禮之時,忍不住當著身邊眾多的水靈神將,對醒言大加稱贊,說出“我轄雲中,君轄雲外”之語。

因此,往日裏幾乎一鞭滅絕的水侯孟章,此後又連揮數鞭,只打得黑暗雲空下電光亂躥,悶雷轟鳴,即始終沒能給醒言造成什麽致命傷處。只不過饒是這樣,這十幾鞭下來醒言仍是疲於奔命,只顧全神貫注在天空中亂躥,如狼奔如豕突,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上啊上啊!”

只顧苟全性命於亂鞭,在呼嘯的天風中艱難呼吸著寒冷稀薄的空氣,這著忙逃命的四海堂主此時唯一能留存的思緒,只顧在心中大聲疾呼:

“上啊!大夥兒一起上啊!——怎麽大家都袖手旁觀?!”

對於這樣古怪情形,出身市井的少年卻不知情,此刻他和孟章在眾人的心目中,卻並不是普通的敵對。

“這是宿敵之間的對戰啊!”

現在雲天上的兩位,一個是南海中最傑出的神靈,一個是中原大陸上最強的後起之秀,之間再夾雜上一段殺婢奪妻、爭權伐國的愛恨情仇,這樣曠古絕今了斷恩怨的對戰,如何隨便容得外人插手?

於是在醒言滿天遍海的狼奔豕突拼命逃竄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長了脖子,興奮而又緊張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兩個一前一後流星趕月般的身影,努力在閃爍如鬼影的電光間隙捕捉那神妙無儔的追逐身形;有好學者,甚至還期待能在這樣曠古難遇的時刻悟出天地萬物運行的至理!

“呀!”

此時四海一方自然個個緊張,那敵對的南海一邊卻還有很多人在這麽想: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傳說中的龍婿妖主果然不同凡響!今日讓我親眼瞧見,也是不虛此行……只是那滿身光明神甲的鬼主妖王,怎麽今日開打之時,沒說一句‘聞吾之名,不墮幽獄’?”

原來這些天南海中關於醒言已傳得沸沸揚揚,除去其中龍宮故意散布的險惡謠言,卻還有人從上回大戰中醒言召喚出大批的白骨鬼靈、跟在他光明燦爛的裝束之後攻掠如火,便又生出五花八門的聯想。其中有一種說法是,那張醒言乃是聖靈神人委派出來拔擢苦難的神子仙靈,號稱“太華神子”;說是這太華神子對敵之時總是喜歡先喊一聲:

“聞吾之名,不墮幽獄!”

則聽到的,不僅活人從此超脫,不受刀兵之苦,便連這南海海底沉埋已久的冤魂鬼靈,也可脫去水怪海妖的束縛,魂靈脫去,重新做人;此後那剩下的骨架皮囊也自動為恩主服役——因此,聽說過這說法的南海水靈今日便有些納悶,怎麽今天這“太華神子”開打前沒喊上一句口頭禪。

就在這形形色色心思各異的觀戰眾人中,也只有那兩位少女,熟諳少年一貫的習慣,一個攥緊紅焰小刃,一個握牢蒼雲大戟,只等情勢一個不對頭便沖出去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