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轉鑒纏風月 活色白骨觀

我的好運氣很快就來了。那天我在面館裏幫忙扛面粉袋的時候挽起了袖子,韓姐看見了我手臂上青紫的傷痕。她問我這是怎麽回事?我說了一套風君子早就給我編好的瞎話:我參加了學校組織的搏擊俱樂部,和高年級的體育特長生一起練拳擊和跆拳道。

韓姐把我推到後廚,關上小門,一定要我把外衣脫下來讓她仔細看看傷勢。我堅持不過她,只好將上衣脫下來讓她看我身上的傷痕。說實話,我身上的外傷不重,不過都是皮外輕微的淤血和擦傷而已,不過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怪嚇人的。韓姐用手指小心的撫摩著我胸前的傷痕,生怕觸痛了我,帶著心痛的語氣說道:“你這小子,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你那些同學下手也太狠了,要不——你就別練了吧。”

韓姐說話的時候臉離我很近,連頭發都擦到了我的鼻尖。我赤著上身站在那裏,鼻周聞到她身上一股奇特的幽香,心裏覺得癢癢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覺得很尷尬,又不好推開她。終於等她看完了我的傷勢,我發現我全身都出了一層細汗,大概是緊張的。這天臨走的時候,她給了我一罐藥膏,說是擦在身上治傷用的。

這藥膏裝在一個護膚品的大瓶子中,一看就是韓姐用過潤膚霜的瓶子。但是瓶子裏面裝的不是女性用的潤膚霜,而是一種奇怪的藥膏。這藥膏抹在身上的感覺類似於清涼油,塗在淤傷上先是火辣辣的,然後是一片冰涼,這冰涼之後全身舒服了許多。看樣子韓姐有不少治傷的靈藥,上次我吐血受傷就是她送藥救的我,這次又給了我這奇怪的膏藥,我對她的來歷越來越好奇了。

韓姐的藥膏十分靈驗,我估計就和風君子所說的金鐘罩的外用秘藥類似。將它薄薄的塗抹在全身,全身的傷痕好的特別快,而且再練大地神功時我覺得骨骼皮膚都強壯了許多。有了藥膏,在石灘上滾動時的那種撞擊顯得越來越輕松,我在地上滾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好在河灘四周很少有人,否則一定把我當做一個變態的神經病。

……

尚雲飛說星期天就去找他的師父去請教辦法,而實際上他是又過了一個星期才來找我的。雲飛苦著臉對我說:“我師父把我臭罵了一頓,後來他仔細問了你的情況,問我你以前學過什麽佛門功法。我說我教過你止心隨息,後來你自已又學了一套四念處中的不凈觀……他老人家說既然學過不凈觀就有辦法了,他讓我教你白骨觀……他說教了這白骨觀之後,以後我不能再管你的事情了……”

有辦法就好,至於今後尚雲飛不再管我也無所謂了,他這一次已經讓我吃盡苦頭了。風君子居然讓我在河灘上練驢打滾,幸虧有韓姐的靈藥,否則我就讓這小子害慘了。

雲飛教我的白骨觀與我以前修煉的不凈觀可以說是一脈相承。佛家說“革囊盛血、紅粉骷髏、一切色相、緣皆是空。”白骨觀正是這一門修觀之法,在定境中觀想全身肌膚離散,從腳趾開始,由上而下,最終到達頂門百會。全身肌膚漸漸化去,唯留白骨一具。這白骨純凈,有白色光芒流轉。這門觀法的要詣與不凈觀大同小異,關鍵都在於“舍身”。身體發膚尚且不存,又何懼耳邊驚雷?

雲飛講觀法的時候說的很簡單,而我在當天夜裏習練的時候感覺卻要困難多了。困難的地方不是在於觀想時的心念是否能夠實現,因為我曾經修煉過不凈觀,對於這種觀想掌握起來並不難。真正困擾我的是耳邊雷聲。

我在定境中觀想全身肌膚離散,從腳趾開始,露出趾骨,再向上依次是小腿……然而當這白骨觀越行越深時,耳邊的雷聲也越來越猛烈!本來我學了風君子的“大地神功”之後,雖然定境中耳邊仍然有雷聲滾動,聲音已經淡了不少,但這一次入定雷聲陡然大了起來。這雷聲是有規律的,我在觀想中全身肌膚化去、白骨顯露的越多,雷聲就越大。似乎隨著白骨觀的向上推進,雷聲越來越集中在我的腦海中,成了一種被壓縮之後的轟鳴。當我觀想到胸骨位置時,終於承受不住雷聲震耳,心神出離了定境。這第一天,白骨觀並沒有成功。

第二天晚上,定境中的白骨觀自腳趾節節上行,心念中全身已化為一具白骨,耳邊的雷聲雖然也是越來越大,但還可以忍受。可是這“肌膚消融”的觀想上升到顱骨位置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如爆裂般的驚雷炸響,比我以往所聽見的任何一次雷聲都要激烈的多,一震之下心神散出了定境,白骨觀又沒有成功。

第三天晚上入坐前,我用很長時間來安定心神,對於可能出現的雷鳴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我想再出現那樣的驚雷震耳也破不了我的定境。果然,與昨天晚上一樣,一聲震耳驚雷之後,我仍在定坐之中,只覺得眼前金光閃閃,然後突然一切都平靜下來。雷聲不見了,這寂靜的感覺非同一般,金光閃過之後,顱骨內一片光明,在一片潔白的光明中,我看見了一具真正的白骨——我自己的骨架。(徐公子注:至於為什麽石野知道那是自己的骨架,解釋起來比較麻煩,相信修煉到“內視”境界的朋友應該有所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