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樂遊汙塵苦 笑捧狂天落

胎動的口訣,其實簡單之至。如果你能理解什麽是天地萬物從無中生有的話,也就能理解“我”如何從真空中孕育而生。但實修心法之深奧,不是片刻功夫可以體會的。事到如今我不僅要學而且要必須學會。這關系到阿秀的元神能否得救,也關系到我自己究竟從何而來?在風君子那裏沒有問出我的身世,風君子也告訴我不必去問守正真人。但是他給我指出了一條路,自己去修行,自己去尋找源頭。

苦苦思索中,我總算還沒有忘記我現在是什麽人。我是石野,高三學生,還要去上學。早上背著書包去學校,遠遠看見柳菲兒就站在教室門外的二樓走廊上。她看見了我,做了一個手勢,指了指學校北門處,然後轉身下樓。

學校北門進門處是一條林蔭大道,兩側是灌木綠化帶,也是清晨讀書的好地方。柳菲兒把我叫到這裏來,顯然是有話要問我。

“石野,你昨天曠了一天課,風君子曠了半天課。我知道你們都不是普通人,但既然在這裏讀高三,總要像個學生樣子。就算有事,也不能連個招呼都不打?……究竟出什麽事了?你們倆個先後不見?”

昨天曠了一天課忘請假了,而下午去找風君子所以他也沒上學校。我和柳菲兒之間早有約定,平時做一個好好的學生,私下裏我們……這時我略帶歉意地說:“我昨天上午遇到了一件沒有辦法解決的事,下午去找了風君子。事情來的突然,我忘記了請假,至於風君子……”

柳菲兒:“至於風君子嘛,他巴不得找機會不上課。你放心吧,假我已經幫你請了。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事。別人問我就說你的父母那裏出了點事你要回去一趟。石野,我倒不是因為你曠課才說什麽,我是真怕你出了什麽意外。”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出意外的。……我所有的事,都會告訴你的,但現在不是時候。並不是什麽危險,只是有些困惑而已。”有一個班主任做女朋友就是不一樣,曠課自然有人給假。只不過剛才柳菲兒說什麽我父母出了點事,事實可不就是這樣嗎?這天下怎麽如此奇妙,一不小心連柳菲兒也冒出一句隨口禪!

……

很久之後當我回憶這段往事時,也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麽沒有立刻跑回石柱村找金爺爺?倒不完全是因為風君子的勸告。因為在我心目中,從來只是把他當金爺爺而非守正真人。我想我之所以沒有立刻去問,在我自己的內心深處恐怕也有一絲擔憂吧?我既想知道我究竟是誰,也在隱約害怕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之後見到的是我不願意看見的東西。總之,我選擇了自己去尋找源頭。

這次修煉“胎動”的丹道心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艱難。我幾乎夜夜都在菁蕪洞天中修行,用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剛剛摸到一點門徑。

定坐中,仍然是真空之境。從此入手,第一步功夫是“碎甕”。本來運甕之法入真空之境,意識的邊界已經消失。無邊也無甕,空中也無我。此時空境回轉,從無邊之處收回,天地萬物重現。這一步心法其實就是我“喚醒”法海的心法。如果不是風君子事先安排了這一出,我入手會更難。我現在懷疑他叫我去喚醒法海就有此用意。

空境回旋,天地萬物重現,一直回到最細微處的起點。天地萬物雖有,但仍然是空!這又為何?因為“我”沒有!這就像我還沒有出世之前的那個世界,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是這世上沒有石野。我哪去了?在真空之境當中已經化去了,碎甕之後當然也不存在。

如果看文字看到這一段,沒有必要合上書閉著眼睛去想象。因為你不可能想象出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普通人無此境界。

這一天清晨,我終於證入碎甕的門徑,在定境中體會到一種奇妙的“唯物”狀態。只有片刻留住稍縱即逝,因為我受到了外界的擾動。本來在菁蕪洞天中外界是不可能幹擾到定坐中的我,可是這一瞬間似乎我的靈覺變的十分敏銳,延伸到很遠的地方。神識一動,我就不能保持剛才那種狀態,從“唯物無我”中退了出來。我隨即感覺到在菁蕪洞天之外,離這裏很遠的地方,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波動出現了,其中還隱隱有危險的征兆。

睜開眼睛走出竹舍,青冥鏡在菁蕪洞天正中的石台上仍然散發著七彩光柱淩空托著頂上的龍首塔。此時可以看見菁蕪洞天之外的一切。南邊遠遠的天空飄來一層厚厚的卷雲,這雲層還在緩緩的旋轉,漸漸成了漏鬥的形狀。看見這種天象,心中就暗叫一聲不好。

這種天象很多人在災難片中可能看過,就是龍卷風形成之前的征兆。龍卷風在美國中部平原地區比較常見,在中國境內出現的次數很少,但也不是沒有。夏秋之季,空氣對流復雜,也會在局部地區出現龍卷風。這在當地俗稱龍取水,因為它常常出現在水面上方,看上去就像有龍從雲中吸出一條水柱。這種丘陵地帶的龍卷風往往範圍不大,持續的時間也不長,但破壞力也是很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