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窈窕呈風節 揮杖招離恨

七心當眾露出了面目,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她看著緋焱說道:“如此,你是否滿意了?”

緋焱沒說話,不僅她沒說話,山谷中千余人沒有一個說話,嘴都是張著的。以我的性情,以風君子之無拘,第一次揭開七心面具時也是愣住了。這與好不好色無關,也與男人女人無關,七心的容顏幾乎是對一個凡人想象力的沖擊。更何況她今天不僅僅是揭開了面具,而且是一個徹底的大變身,灰小鴨眨眼就成了黑仙鵝!就連和鋒、和曦兩位真人在兩旁看見了她的側臉,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滿山沉默中只有一個人開口,是風君子。只聽他似嘆息似疑惑的說:“七心,你這是幹什麽?”

七心沒有回頭,而是面向山谷說道:“在下終南門下七心。早年曾發天人之誓,世間若有男子能破我的七情合擊之術,我當以真面目相見並以身心相許。一年前在蕪城句水河畔,忘情公子前輩曾與我對坐相賞七情合擊鐘聲,有生以來終於有人能夠靜靜聽我將這一曲天音奏完。天人之誓已破,而我卻始終猶豫不能履言,今日當著天下同道反省已身。”

她當著眾人的面說穿了這件事,風君子在後面有點急了,插口喊道:“這件事你我知道不就行了,你何必當著天下如此?”

七心背向他面朝眾人淡淡地也是很堅決地答道:“不如此,不足以明心志。”

緋焱這時也回過神來,非常少見的失去了笑容,她眯著眼睛盯著七心道:“你想明什麽心志?”

七心側臉看她:“我等聽信謠傳騷擾忘情宮本已不該,天月大師原諒眾人又贈鎮宮神器,怎可再取!修行悟道,誰人無師?公子身離忘情宮仍然一心護持師門尊嚴,不僅獨力守護天梯,而且力戰高人收回揮雲杖。就算緋焱師叔你看不明白,可我七心看明白了。此番下場領教,並非為奪器而來,而是為還器而來。我只是以一已之力相助公子,助他奪回碧水煙帔,東西我是不會取走的。”

七心的話說到這裏時,山谷中漸漸傳出了議論之聲。在驚訝中反應過來的人們開始討論起這新出現的一幕。說什麽話的人都有,但聲音都壓的很低。我看見張枝臉色煞白,身體也在止不住的顫抖,雙腳發軟幾乎站立不住。身邊有同門發覺她的情況不對,伸手扶了她一把。我也看見了紫英,她竟然伸手到眼角輕輕的擦拭什麽東西。女人的心思啊!紫英為什麽會流淚呢?

我特地注意到人叢中的於蒼梧。於蒼梧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七心那傳說中的天人容顏,神情自是仰慕,卻又有一片淒苦。於蒼梧對七心一見鐘情,可惜今日他應該知道明月有心已歸碧海,白雲空懷徒嘆蒼梧。他師父讓他去世間苦行,他卻始終沒有感覺到真正的苦。因為像他這種高人就算做個叫花子去遊蕩,那感覺也就像大公司的後台老板自己非要到最底層去做一個小職員一樣,表面上是去吃苦頭實際上是在找樂趣。可惜他最近以來,先在宗門大會上敗於七葉,法器不如還可以自我安慰。今日敗給風君子,卻是徹底的一場完敗,幾乎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鬥法奪器剛剛受挫,緊接著又遭遇到情懷空投之苦。不論他如何喜歡七心,今日的場面可以說讓他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我在心中嘆道:於蒼梧啊於蒼梧,忘情宮之會,恐怕是你在世間真正的苦行開始!

我還在那裏浮想聯翩,耳中聽見和鋒與和曦齊聲咳嗽,這才反應過來現在輪到我說話了。我也咳嗽一聲,向場外問道:“如果沒有第三人下場,那麽就將由孤雲門緋焱與終南派七心爭奪碧水煙帔的歸屬。……還有沒有人願意出場?”

我說話的時候緋焱也在問七心:“七心,今年的宗門大會鬥法奪魁你進入了前八,是唯一的一名女子。晚輩中如此成就已經足已自傲!但是,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嗎?就算你要為公子出手,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這又何必呢?”

七心反問:“緋焱師叔,你自信能破得了七情合擊嗎?”

緋焱一笑:“破不了,但我沒那麽傻就站在那裏聽著。打斷你的鐘聲並不難。”

七心:“那我今日告訴你,七情合擊還有一種不傷人而傷已之術。在我沒有倒下之前,鐘聲是不會斷的。你我也效法公子和於道友,只要你在我鐘聲停下之前沒有被逼出場外就算勝了,如何?”

緋焱聞言面寒似水。這時一旁的和曦真人忍不住說話了:“七心,贈送神器是天月前輩的一番美意。你如此相奪恐有傷天和。你真要與緋焱鬥就和她鬥,不論勝負都算你已盡力。切不可傷人,也更不要傷已。”

七心向和曦還了一禮,說了聲謝謝,然後又問我:“石真人,你是仲裁之人。請問我如此出手,算不算違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