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香爐傳音(第2/2頁)

兩個十來歲的少年男女,當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應對老祖峰上的首座,小秋說:“沒錯,咱們再也不用這條咒語,讓左流英幹著急去吧。對了,我在山看到一只麒麟幼崽……”芳芳立刻產生了興趣。

在館舍前院的另一處房間裏,王子辛幼陶獨自躺在炕上,蜷縮成一團,因為今天的這場慘敗而瑟瑟發抖。

計劃本來執行得順順當當,辛幼陶輕易贏得絕大多數孩子的追隨,迫使了解他底細的野林鎮少年發生分裂,可就在他試圖啃下最後一塊硬骨頭時,他被噎住了,結果一敗塗地,將到手的勝利拱手相讓。

野林鎮的少年重新團結,別的孩子全忘了王子的好處,反而用猜疑的目光看著他,那兩名最得寵幸的親信,也只在他的房間裏待了一小會就匆匆告辭。

獨居一室原本是王子的特權,現在卻成為孤獨無助的象征。

還有老祖峰上不公平的高層們,慕行秋施展古怪的法術沒有受到任何懲罰,而他只是偷偷地用了一道小小的符箓,就遭到狠狠的訓斥,他帶來的所有符箓都被沒收了,嚴厲的執法師甚至當著他的面將其全部銷毀。

身為西介國王子,辛幼陶可以沒有盔甲,可以沒有朋友,但不能沒有符箓,他蜷在炕上,忘了自己有多麽懷念松軟的床鋪,感到全身光溜溜的,羞於見人,同時側耳傾聽,害怕沈昊和小秋會突然沖進來對他進行報復。

晚飯時間到了,辛幼陶沒有去飯廳,這裏的飲食寡淡無味,他本來就不愛吃,今天更是沒有胃口。

夜色漸漸籠罩整個鏡湖村時,王子辛幼陶重新振作起來。

“得從小事做起,連一群孩子都征服不了,以後還怎麽做大事?”他伸展四肢,以最堅定的語氣小聲自語,好像對面躺著他最親密無間的朋友,“遊戲就是戰爭,我比他們看得都遠,這是我的優勢,他們還是小孩子,可我不是,我不當小孩子,再也不。”

他跳下炕,穿上皮靴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向外張望,夜色已深,大部分孩子回房休息,只有少數人還留在外面,或是聊天或是練拳,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辛幼陶咬著嘴唇,他既然不將自己當成小孩子,自然也不想羨慕小孩子之間的友誼。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分崩離析,不是形同陌路,就是互相爭得你死我活。”辛幼陶低聲發出預言,對屋外的友愛景象嗤之以鼻。

外面的孩子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野林鎮的三名少年,慕行秋、沈昊、二良沈休唯,他們還在孜孜不倦地練拳,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了。

“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辛幼陶沒注意到他已經盯得太久,低聲自語,“一套鍛骨拳也練得這麽起勁兒。”

終於,連這三個人也回屋休息,子夜將至,館舍裏寂靜無聲,連蟲鳴都聽不到。

辛幼陶睡不著,坐在炕沿上發呆,突然聽到外面又有開門的聲音,於是悄聲跑到門口再次向外窺望。

張靈生從房間走出來,鬼鬼祟祟地向正房與東廂房之間的練武場走去,白天從養神峰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躲在屋裏不見人,也沒來看望王子,顯然是受到了都教們的斥責。

辛幼陶臉上露出鄙夷之色,他從一開始就瞧不起這個張道士,現在更覺得此人一無是處。

張靈生來到樹下的石凳前,雙膝跪地,先是將一只比巴掌稍大的小爐放在凳上,然後在上面插上一柱香點燃。

香煙筆直上行,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張靈生等了一會,像是在傾聽什麽,然後開口說話,聲音很低,語氣卻極為恭謹,“是弟子的錯,我的手段太軟,沒能將他們的魔種逼出來,我無能,明天養神峰會派來都教……我會再想辦法,這次不會再心慈手軟了。嗯……嗯……我只有一個願望,就一個,助我凝丹,我的要求不高,只要達到吸氣境界就好。”

張靈生向香爐叩首,剛要將東西收起來,又改變了主意,起身向墻角望了一眼,徑直離去。

張靈生一進屋,辛幼陶就從墻角陰影裏走出來,慢慢走到香爐面前,滿懷好奇地盯著那股冉冉上升的煙氣,隱約猜到這是與老祖峰通話的手段。

一個聲音在辛幼陶腦子裏響起,“你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你希望在龐山一步登天,然後返回西介城爭得屬於自己的那份家族榮耀。”

“我是。”辛幼陶開口道,對此不再有意外的感覺。

“你已經下定決心要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

“你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只想達成自己的目的。”

“不在乎。”

“去吧,讓魔種露出真面目,逼它現身,實在不行——就幫它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