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正行無須淫邪贊 何懼千古有罵名(第2/3頁)

以此同時,梅振衣還留在在敬亭山中,看著清風既佩服又感概。真正的高人,其高明之處不在於手段設計的如何巧妙,而是自然而然的境界卻讓人感覺難以企及,清風沒有賣弄或偽裝什麽高人,就是請羅章進山喝了一盞茶問了幾句話而已。

金仙就是金仙,梅振衣感覺自己畢竟修為未到。

是清風特意把梅振衣留下來的,喝了一口茶緩緩道:“梅振衣,你此時的修行尚淺,在我看來正值兇險之際,這種兇險,有可能你自己看不到。”

梅振衣:“多謝仙童幾番提醒。若說兇險我也能感覺到一些,譬如今日之事若處理的不妥,可能我會卷入到一場大爭端當中。”

清風擡頭直視:“你變了,不先守清靜無為的心境,有所偏執,雖然我們都有偏執之處,但你卻不明白自己究竟能承受多少?有些事是你無法避免的,但應該知道合適的處置時機,你未成就仙道之前,不該主動招惹太多業力糾纏。”

梅振衣苦笑:“自從幼姑死後,我也知道自己變了,有所愛有所很,那麽就去愛去恨,留下人世間的足跡,不枉我來過一場。至於能否成就仙道,並非最重要,雖然我也想。”

清風:“為什麽?是因為何幼姑嗎?”

梅振衣:“是也不是,我來到這世上曾經迷茫,不知自己為何而來。有幸受先師孫思邈教誨,既然來了就坦然面對該承受的一切,不怠不妄。後又經鐘離師父的點化,得知該如何去超脫輪回大患。但我畢竟未成仙,在幼姑死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是誰?”

清風:“想明白了嗎?”

梅振衣:“其實仙童早已明白,而我還在中途,所以不必想太多,我之所為便是我,成仙之後還是我,省之於心,我看見了靈台中願望的世界。”

清風微微有些動容:“這是成就金仙的化形天劫緣起發端,你的願心來得太早,未必是好事。”

梅振衣:“你誤會了,我談的不是仙家修為,而是如何為人。其實每個人都有願望,但要看如何去做,為願而實行。”

為願而實行,字面上很好理解,但從修行的角度不是那麽簡單。修行人的願望不是妄想,而就是從立足之處發端,不是你說想當地球元首就去當地球元首。比如你看見別人隨地扔垃圾很不爽。那你自己就不要亂扔垃圾,這就叫從立足之處發端。有人說了,別人都扔憑什麽我不能扔?我要多跑很多路找垃圾站,豈不是很吃虧、很不公平?這裏不是你能不能的問題,你願意扔盡管扔,你很聰明一點都不吃虧!但是你就別談什麽修行,很多人如此。為願而實行,在他人看來有時候很傻很吃虧,與自己過不去,但在修士本人看來,這恰恰是“與自己過得去”,要追求的就是這種純正的心境,通過所行來洗煉。

清風低頭看著手中的杯子,又問道:“你如今所懷,是有為之願,能告訴我是什麽嗎?”

梅振衣:“有修為得神通者,不能逼人供奉,更不能若不供奉就加害於人,此為得神通而忘法本,殘害眾生。這是我在彭澤所想,方才又想起。”

“欺奪他人之信。”清風說了六個字,然後又示意梅振衣繼續說。

梅振衣接著道:“悟修行之徒,指引他人無可厚非,但不合強引此路,替他人之願。更有甚者,仗道術以圖淫邪,勒索黎民,不僅是勒索財物,更可怕的是勒索人心。”

“妄擬天心為己心。”清風又說了七個字。

梅振衣:“還記得何家村嗎?那些村民臨死前還在朝天跪拜,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我很清楚,天上神靈是什麽?人們真正敬仰的是達到超脫輪回的境界,比如我師父孫思邈真人,我所崇敬的是他的大醫精誠之心,比如你,我崇敬的是金仙境界,而不是在我面前喝茶的清風。”

清風聞言把茶盞放了下來,神情有些古怪,梅振衣接著說道:“別介意我的話,不論你是誰,只看你如何與人打交道,身與行一體,我也很尊敬你本人,而這並不一定因為你是金仙。而世上有修士,依些許道術,矯眾顯靈自稱神,或亂鄉裏,此是誤人亦自誤之舉,應戒之。”

“在世顯聖自稱神。”清風說了六個字,然後一皺眉。

梅振衣有些不解地問:“仙童,我說話與你說的話,似乎有點對不上啊?”

清風展開眉頭笑了:“你是未成仙的修士,說的是人間修行;我是金仙,聞言想的是無邊玄妙方廣世界,當然對不上……我問你一句,若說不可欺奪他人之信,張三說阿羅訶是唯一的神,李四說摩訶末是唯一的神,然後爭持相鬥,算不算彼此欺奪呢?”

梅振衣:“這話是你說的,又不是我說的!在我看來,這是世人自取的亂象而已,自古以來不免,他人也勉強不得。假如是阿羅訶或摩訶末自己現世插手,那才叫欺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