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故年我曾為青帝 丹溪明鏡照銀蛇(第3/3頁)

未成仙的弟子都留在了宮門外的道場中,唯一未參加法會的仙人就是撫塵,真陽將宮主之位傳給了她,以便在眾仙家去了仙界之後,撫塵繼續約束與指點其余弟子修行,因此在清風與梅振衣接近浮生谷道場時,撫塵現身攔路。

“宮中法會不散,我就見不到明月嘍?”清風面無表情的問道。

撫塵歉然答道:“是的,此刻不便相擾。”

清風似乎有些不高興地問:“真陽召集仙家弟子開法會,為何讓明月展開靈台為神念中樞?”

撫塵:“明月仙童修為高超,是真陽金仙特意相求,此為本門祖師遺命,真陽不得不慎重,請仙童體諒。”

清風一皺眉:“這場法會要開多長時間?”

撫塵低頭道:“可能一、兩年,可能三、五載,我也不能斷言,屆時請仙童再來,明月自然無恙而回。”

“那好,我過幾年再來。”清風不再廢話,轉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梅振衣走在前面,清風落後幾步無聲無息地跟著,去接明月卻沒有接到人,清風一言不發,顯得非常沉默,梅振衣也不好多說什麽。

離開浮生谷八百裏之外,一片平緩的丘陵間有一條河,河邊有一處紅沙巖高台,高台靠山一側向內凹陷似有一個天然石室,石室中還殘存有石桌、石座、石爐的遺跡,年代久遠已無從考證,據說這裏是上古仙人的遺跡,名叫丹溪台,這條河就叫丹溪。

四野無人,梅振衣腳踏水面已渡河而過,仙家神識卻沒有感應到清風跟過來,這位金仙仿佛突然消失了,梅振衣正要回頭尋找,只聽河對岸有一女子的聲音驚呼道:“清風,這便是你的真容嗎?”

浮生谷中有人追了出來,一直追到八百裏外,正是對清風素有情意的持月仙子。她的聲音此刻卻充滿了震驚,似乎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之事,梅振衣急轉身望去,眼神也驟然凝聚,人就像被定住一般站在了河岸邊。

只見有一人站在丹溪的中央,腳下的流水很怪異,流動中的水面卻平滑如鏡不起一絲漣漪,更怪異的是這個人的形容相貌,雪白的長發閃著銀光,像一條銀蛇從腦後一直披拂到腳跟。

他的臉色白皙,沒有一絲血色幾乎接近於透明,頭發是雪白的眉毛卻是漆黑的,梅振衣的眼光很銳利,能發現此人右眉中有一道斜斜的細痕,從相學上看是斷眉之相,但非常不明顯,他的眸子清澈而深邃,竟是金黃色的,沒有血色的臉龐上,嘴唇卻是一抹醒目的鮮紅。

怎麽形容呢看見此人的感覺呢?——妖異至極!他根本不像一個人,就連這樣的妖怪都罕見,然而他的的確確就是一個人,以人來形容他也許並不太合適,以梅振衣的通明法眼根本看不透,說明此人在輪回之外,以仙家神識也琢磨不出底細,他的修為境界顯然在梅振衣之上。

梅振衣感覺這人的修為非常高,自己所見的仙家當中,恐怕也只有大天尊、鎮元子、法舟、不動尊明王等有數的幾人才能相比,然而究竟如何只是梅振衣的一種感覺,也沒法確切的去印證。

他站的的方就是清風“消失”之處,身著銀絲羽衣,左袖口還隱約露出一根金線,就是清風的法衣,那麽這個人就應該是清風,但清風怎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應是什麽化身,就是本尊法身,難怪持月仙子會那樣驚呼,她一定是看見什麽。

羽衣男子背手低頭,正看著腳下水面倒影中自己的容顏,妖異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聽見持月的驚呼,他擡頭轉身道:“你不必再叫我清風,眼前所見,是青帝的真容。”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梅振衣的仙身差點沒坐了個屁墩,梅振衣經歷過各種奇妙甚至詭異的場面,早已定心不亂,說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也不誇張,但此時所見完全是另一種意外,梅振衣的心情已無法以震驚來形容——這個人就是清風,卻已不再是清風。

羽衣男子的神態有一種自然而然的威嚴,真正的帝王之威也不過如此,說話語氣完全“變”了,很銳利似能穿透神識,卻還能聽出是清風的聲音,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自然帶著仙家妙語聲聞,未成仙的持月仙子可能不會完全聽懂,但已達真仙境界極致的梅振衣卻聽得明明白白。

近兩千年前,清風到達昆侖仙境聞醉山之前究竟是什麽來歷?誰也不清楚,但此刻梅振衣卻知道了——清風是上古青帝的一縷殘存的神識所化。

青帝當年修為有多高?不知道!青帝的神識為何消散,是被天刑擊散還是有別的原因?也不清楚!殘存的一縷神識飄散於天地間,感應化生成靈,這就是清風仙童的來歷——當初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難怪只說隨清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