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妒婦津(第2/3頁)

越是往南走,這江南的人與物就越發細膩,山寺、浣衣女、烏蓬船、小橋流水、推車買蓮的老漢,遠處的煙光山色,連空氣似乎都心曠神怡,難怪能醉人呢。

李道士倒沒那麽多感想,他現在發愁的是晚上給白毛娃喂什麽,他自己簡單的很,找著賣吃的店面最好,找不著隨身還帶著幹糧,但是不到半個月大的娃娃,牙口都沒長齊呢,在洛都喝的都是街面上歸化胡人擠出的牛羊奶,現在到哪裏弄去?本來就非人非鬼,這要一不留神餓死了,可就真不用做人了。

妒婦津不大,除了簡陋的長板木橋和棚子外,外面只停著四條烏蓬船,正輪流的載客,每條船上最多座十人,晃晃蕩蕩的往對岸開去。

李道士給了老船夫三十文錢,要了個位子,然後就開始排隊了,船雖然有四條,但老船夫卻只有兩個,一個趕,一個歇,按照這速度,還得四五個來回才輪的到他,道士和嬰兒的組合,的確引人注目,好在李道士為了以防萬一,在馬車上就把白毛娃的毛發剃了個光,只要不注意他的眼珠,跟普通娃娃一般無二。

上船的上船,下船的下船,氣氛本來平靜的很,然而不知何故,有一對兄妹卻跟老船夫吵了起來。

“我們銅錢又不曾少你,為何只搭我不載我這妹妹。”

“這可是妒婦津,你這妹妹模樣俏,聽老漢一句勸,趁著天色還早,走別的渡口,這裏撘不了她。”

“你這老畜生分明胡說,快給我劃船,莫要以為你家爺爺的點鋼叉只是個擺設!”青年不耐煩的道,他背上背了一大筐魚,而且臉面黝黑,應當是附近的漁民。

他那個妹妹也是個得勢不饒人的性子,也道:“快開船,恁多廢話,別當姑奶奶不敬老!”

“原來是桃花江的漁賊。”

“怪不得這般兇悍,原來是水匪。”

在旁人的言語中,李道士大概了解到,這桃花江離這裏只三四十裏路,屬於長江水脈的支流之一,江中的島嶼礁石不少,都是歷年洪災過後,泥沙堆積的產物,在那裏生活著一批作風兇悍的漁賊,平時捕魚,真要碰上了落單的船只,少不得也要搶上一番。

老船夫被推的倒退了幾步,老臉又青又紅,最後嘆息一聲,操起了船槳,這兩兄妹對視一眼,露出了得勝的笑容。

“有好戲看咯!”坐在道士旁邊的一位少年開心的道,這家夥身穿麻布短打,頭上胡亂挽了個發髻,看上去不甚正經。

李道士起先沒當回事,不過等船劃到水深處,忽然刮過一陣狂風,空中仿佛響起了兩聲脆響,那女水匪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風中似有潑婦在拉扯廝打,女水匪東一倒西一晃,被吹的渾身狼狽,但船上其他人卻半點事沒有,只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那男水匪想要幫忙,每當靠近,卻屢屢被風吹歪,更驚人的還在後面,“撕拉”“撕拉”兩聲,這女人的衣服竟然被扯開了大半,露出整片的後背和半角肚兜,兩條繃緊有勁的大腿就更不用提了,正是春光大泄,而且束兜的繩子正一個接一個的被扯斷,眼看著就要露出白花花的鼓起。

李道士哪裏想到會有這麽勁爆的劇情,瞬間瞪大了眼珠,結果那女水匪急中生智,縱身跳入水中,才免去了赤身裸體的尷尬。

“哎呀,就差一點點!”兩道聲音同時叫道,然後李道士和那個油滑少年互視一眼,惺惺相惜。

“我叫陸小寶,在揚州做買賣的。”

“李長生,青城山的道士。”

有些人天生看著就順眼,或者說是臭味相投,這跟雙方的個人愛好和性格有關系;李道士能感受到對方從骨子裏冒出的賤人氣息,跟自己相似,呸!是恰恰相反。

“陸兄弟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你一看就是外地人,這可是妒婦津啊,本地女人哪敢從這裏過。”

“這又是何故?”李道士好奇道。

原來這地方還有個典故,大概在百多年前,那個時候太宗皇帝剛剛封禪泰山,正在全國各地遊山玩水,而那時帶的還是極得寵的蔣妃,不過江南水鄉,那麽多溫柔動人的妹子,而且男人嘛,你懂的,家花不比野花香,一來二去就冷落這位寵妃。

這女人也是心高氣傲的主兒,先是吵罵了一通,被訓斥之後想不開就跳河了,跳河之前還說過這麽一句“陛下曾稱臣妾有宓妃之貌,今日投河,死後亦為水神。”

宓妃者,伏羲氏之女也,又稱洛河水神,曹植的洛神賦中曾這樣形容;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是頂級的大美人,這位蔣貴妃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太宗皇帝徹底記住自己。

然而自此之後,這處渡口就再也載不了女客,尤其是有些姿色的,這些女子只要登上船或木筏,立刻風波大作,壞衣毀妝那是難免,據坊間傳說,這是那蔣貴妃的鬼魂作祟,所以就有了這怨婦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