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報曉頭陀(第2/2頁)

“這和尚又來了啊,真是稀奇,跟打鳴的公雞似的。”

“那可不是,人家可是報曉頭陀嘛。”

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而這些人口中的報曉頭陀,卻是一位金發碧目、鉤鼻白膚的和尚,一看就不是中土人種。

有人不解,向旁人打聽來歷,才知道原來這和尚是南方浮提國人,此次千裏迢迢,便是為了參加這水陸法會。

這浮提國與天竺一般,都是信奉佛教的小國,只不過這浮提國的國教是密宗,卻是與天竺的大乘法有本質上的不同,倒是與藏地佛有些淵源。

這倒不是關鍵,畢竟來參加水陸大會的和尚,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外國和尚也不是沒有,只是像這位這麽奇葩的,卻還真是僅此一例。

“要來了,要來了,快看!”

果不其然,只見這位報曉頭陀到了老地方,紮了個馬步,深吸一口氣,忽然長嘯起來,聲如鷹隼,劈破風浪,聲音之烈,甚至在口前形成了一道白氣風波。

“南!無!阿!彌!陀!佛!”

圍觀眾人等的就是此刻——

“哈哈哈,果然又叫了起來!”

“這和尚來長安兩個月,就叫了兩個月,再這樣下去,以後這城門敲鐘打點的差事怕不就沒了。”

“此人真是個一根筋的木瓜。”

“怕是讀經讀傻了吧。”

有道是經文本一種,各解不同義,在街坊百姓的眼中,這和尚是個腦子有問題的貨,指手畫腳,嬉笑怒罵,但是在曹面面的耳中,卻不亞於洪鐘大鼓,直接撞在自己的心裏。

三寸法師、老和尚、報曉頭陀,三唱合一聲,直直撞入她的腦海中,仿佛什麽破碎,又仿佛是什麽重新建起;這小偽娘忽然睜開雙眼,顯出卐字金光,走了七步,口中低吟——

“我有一論明鏡,從來只為蒙昏,今朝磨瑩照乾坤,萬象超然難隱!”曹面面露出迷人的笑容,身子一轉,便就消失在巷口。

“南無阿彌陀佛!”

報曉頭陀忽然止住長嘯,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縮地成寸,“終於度化了一個施主。”

“咦咦咦,為何前方如此熱鬧,待小生前去看上一看。”只聽一道仿佛還未長大的聲音響起,一個叫花子打扮的人竄了進來,那身上的惡臭味,頓時將四周人逼退開。

“叫花子,你這是掉糞坑裏去了嗎?”

“非也,非也,小生杜書杜慕文,乃是書生,並非是乞丐,至於為何如此狼狽,乃是因為小生前幾日,為了賞那浮雲山上的落霞碑,一不留神,掉入了沼澤之中,加上如今還沒有沐浴更衣,自然也就有些異味——”

一聽這話,周圍人頓時離的更遠,不過杜書呆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語:“這水陸大會也是一件盛事,小生可不能錯過,不過身上的跳蚤似乎又多了幾只,阿顏,我們走,先去洗個澡!”

……

皇宮,兵部衙門——

“大人,這是近幾日整理出來,各地的糧秣條程,還有今年九邊的軍糧運送。”

“嗯,放在這裏吧。”余振頭也不擡的道:“北地雖然還算太平,但也不可松懈,畢竟胡人欲孽仍在,加上寒冬將至,發放給邊軍兄弟的棉衣棉被,千萬不可有須臾延遲。”

“是。”

“對了,西南方面有什麽動靜?”

“回大人,自從西域都護府荒廢以來,那裏就一直被各種外族占據,僅剩少數的漢人部落,也與我們的聯系越來越少,加上西衛軍剛剛被清理了一番,軍心渙散,怕是沒有多余的力量,去控制局面了。”

“嗯,下去吧。”

“是。”

又處理完一批軍務後,余振才稍稍松了口氣,只是眉頭仍舊不展,越是上到高層,才越能發現,這個王朝的搖搖欲墜,各種各樣的虧空和糜爛,加上復雜的利益關系,乃至朝堂鬥爭,都使得重振國事,變得難以想象的困難。

他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麽王老大人要去東南開源,或許在那裏,能夠更方便他施展手腳,給這搖搖欲墜的朝廷財政,增加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