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白雲鄉裏驚血魂 第六章(第3/3頁)

“小張公子,”出乎意料見牧雲如此凜烈氣度,洞玄神君不由自主也將心氣放平和。他客氣地叫了聲小張公子,便不緊不慢地道,“且不說是否親見,你崖上這位女子是為妖身,此事莫非你也否認?”

聽得此言,旁邊那位嬌若明荷的女子,初時慍怒,繼而羞慚,目光緊盯著牧雲,只覺得自己替“仙師”丟了臉。正自惆悵躊躇,卻聽得少年說道:

“月火教主,請問您今日來我不語崖,到底是為找尋仇人,還是來除妖?”

“便來除妖又如何?”

洞玄神君不動聲色,緊緊盯著少年的眼睛。

“來除妖麽……幽蘿!”

剛才還語氣平靜的少年猛然間升高聲調,高聲喝道:

“快出來!有人找茬打架,說不得,今日怎麽也不能讓啟釁之人討得好去!”

惡聲惡言一經說出,那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原先陽光明媚的無定草堂前,不僅光線好似猛然黯淡,連地面都似乎搖晃起來。

“哥哥,這時才叫我!”

早就在草堂中探頭探腦的小少女,聽說有架要打,如聆仙音,如穿花蛺蝶一般從屋中飛撲而出,站在牧雲和綠漪中間靠前的位置——一瞧這架勢,若真以打架論,倒好象她是先鋒。

“晦氣!”

幽蘿飛鳥般躥來,洞玄神君一看,卻暗叫了聲晦氣。他心說,這少年看來也非端人;剛看他理直氣壯的樣子還以為正氣凜然,誰知道卻喚出這麽一個粉妝玉琢的媚麗小囡兒橫在雙方中間,這樣一來,自己如何下得手去?

縱然鄙視,洞玄神君倒也立即清醒過來。牧雲蠻橫,他反倒笑了起來,目光越過幽蘿頭頂,跟牧雲說道:

“小娃兒,我看你目光澄澈,非似妄人;本座好歹也是月火神教一教之主,你怎麽不信我,卻信一個妖怪?”

“哈哈!”

洞玄神君卻不知少年豪爽任俠。聽他如此疑惑,牧雲張狂一笑,故意帶著些不解地反問道:

“你口中這妖怪,與我日夜追隨,親如家人,莫非我不信她,信你?”

“……”

“嗚……”

方才見少年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為自己不惜要與人大打出手,本已感激,現在又聽得這樣推心置腹的清狂之言,則向來尊少年為天人的衡山清妙妖靈,更加受寵若驚,悲喜交加之際,終於忍不住感動得哭出聲來。

見得如此情形,洞玄和寒陽相視一眼,似乎心中都明白了什麽。洞玄使了個眼色,寒陽會意,便稍稍溫言說道:

“小娃兒,切莫急。雖然我看這女子是妖身,也不似奸惡妖邪。只是畢真我徒畢竟為人耿直忠厚,與人無仇無怨。細數起來,只在兩月前與你等大起沖突。無巧不巧,臨死前又說出‘冰藍之瞳’之語,你讓我等如何不疑?小哥兒,我等並非故意為難於你,只是事實在太過巧合,平心而論,你不也覺得疑惑麽?”

“……不錯!”

牧雲略一思索,當即贊同。少年向來吃軟不吃硬,看寒陽跟他說理,他也和緩了面皮,平心靜氣地誠懇說道:

“說來此事卻也可疑。雖然我家碧奴絕不會做此惡行,但畢真臨死前畢竟有‘冰藍之瞳’之語,究竟是何緣由,我倒也有些好奇。”

“況且,那畢真後來畢竟對我也算有些恩義。”

他想起上回略施巧計跟畢真套得月火真義,音容笑貌,宛在眼前,這時卻天人兩隔,也甚是悲痛。他嘆息一聲,穩定心神,說道:

“二位月火前輩,罷了,說起來近日我夜裏也有些失眠。正好,我便去委羽山的山野林間活動活動筋骨,幫你們看看,到底是什麽邪祟妖物在作怪。”

“好!”

既然說到這份上,洞玄和寒陽也不好再說什麽。他二人也是經多見廣之人,飽經風霜,一看這草堂前一男一女一童,個個眸子清亮,聲言端正,確實也不像奸惡之人。而這三人傲然佇立,不卑不亢,那等巍然自若的氣勢,可知他們絕非等閑之輩。既然如此,這麽多天來月火教細心追查也無真正頭緒,何不如讓這少年出手相助?說不定他們真能追查出“冰藍之瞳”到底有何關竅秘密。

主意已定,洞玄神君便一拱手,洪聲說道:

“那便有勞小哥,我等拭目以待,望幾位早日解開謎團!”

說罷,他擺袖一示意,便和寒陽轉身離去。

“慢走。”

牧雲告別一聲,便轉身想跟綠漪、幽蘿說說剛才之事。只是,就在這一轉身之間,驀然靈光一閃,牧雲想到一事,便忙又對正在西邊松木板路上行走二人大喊:

“請留步!”

“咦,何事?”

“是這樣,從今日起,我卻想在貴教當個普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