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神京無處起龍蛇 第十九章

鼙鼓驚天動,賊兵百萬來

夏侯勇大舉反旗,可謂準備充足。連年北疆征戰,讓他擁有太平盛世中最驍勇善戰的士卒;肆虐多時、看似戰無不勝的九幽部族,也被他征服。本有血海法師、夜煞騎兵,現在又多了血魂大軍、九幽軍團,吞並了鎮北侯杜崇佑舊部,則軍容鼎盛一時無兩。

而多年征戰頗苦,縱使武烈帝再是聖明,那些恤邊的措施經手下官員施行,總難免勒索克扣之事。於是當關外侯幾次三番與朝廷齟齬,最終撕破臉時,他手下的將士都選擇了追隨起事。事已至此,已無需夏侯勇多蠱惑。決定舉旗造反那一天,他在三軍面前說了這麽一句:

“征戰連年,我等死生無所歸,我等勤苦無所知。”

這句話直接說到眼前這些老將老戰士的心坎裏,頓時他們眼圈都紅了。感動之余,群情激奮,頓時旌麾南指,至此關外侯部正式造反。

一等他正式舉事,便看出夏侯世家在北疆經營多年的成效來。正月初反,自居延城揮師南下,則不待勸降或攻城,敦煌郡校尉馮溥、酒泉郡守備將軍蘇天民、張掖郡太守沈開德、武威郡太守劉叔夜,紛紛響應舉事。他們不僅各自易幟,換成關外侯的白虎紋黑纛旗,還各率麾下兵馬與夏侯勇匯合,一起向東南京師洛陽的方向挺進。

四郡官員響應,夏侯勇大喜,即刻封馮溥為寧遠將軍、蘇天民為平漠將軍、沈開德為忠武將軍、劉叔夜為雲麾將軍,其余扈從官員各有升遷封賞。私封官銜,至此夏侯勇這“清君側”的討伐意圖已昭然若揭。

正月十二日,關外侯大軍直逼安定、金城、天水三郡,則安定太守郭仲勛為沈開德學生、金城將軍劉仁凱為劉叔夜之子、天水太守曹迪為馮溥多年好友。不問而知,不數日三郡盡降,皆從逆焉。降日夏侯勇再開封賞,封劉仁凱為蕩寇將軍、曹迪為奮威將軍;因郭仲勛素有智名,便封為贊軍校尉,復號弘毅軍師,隨侍夏侯勇左右,指點方略。

短短半月之內,北疆朔方全域皆歸關外侯所有,一時間叛軍聲勢大漲。此後關外侯大軍氣勢如虹,直驅右扶風,每攻一城,夏侯勇先行勸降,願降者重重封賞,一城軍民皆安;頑抗拒敵者,則圍城強攻,待城破之後輒屠其城。

如此手段,可見夏侯勇不愧為攻伐多年的善戰之將,恩威並施之下,十二日內連克右扶風之漆縣、雲陽、雲陵、谷口、池陽等城。其中,雲陽、谷口鎮守校尉盡降,漆縣、雲陵、池陽皆拒死抗敵。則城破之日,枕屍流血,老幼無遺。

當然,這番殺人盈野之時,夏侯勇自不會放過施展天魔大法的機會,九幽軍團也不會放棄召屍大法。如此以戰養戰,待白虎黑旗的叛軍逼近古都長安時,其中的血魂軍團、九幽軍團,力量已被大大加強。待池陽城破,叛軍便直接面對作為長安北方屏障的安陵、長陵、渭城三地。這三城互為犄角之勢,其中鎮守渭城的正是本朝素有勇名的猛將薛惡虎。

只是,無論這三城如何做好準備,在現在的夏侯勇兵團面前,還是不堪一擊。雖然渭城薛惡虎部也奮力給血魂軍、夜煞騎兵旅造成重創,但最終依然中了弘毅軍師郭仲勛之計。兵敗城破之時,薛惡虎本人在亂軍之中自刎不及,也被郭仲勛的親兵衛隊活捉了。本來薛惡虎忠君愛國,一心求死,但等被擒之後,禁不住關外侯夏侯勇親自紆尊降貴地勸降,再加上那些舊相識的降將們從旁蠱惑勸說,最終也終於歸順叛軍。

獲此猛將,夏侯勇大喜,立即封薛惡虎為橫野大將軍,加討逆都先鋒之職,委派重兵作為前驅,直擊長安城。

兵臨長安城下,夏侯勇親寫勸降信,射入城中,言“城中將帥官民,宜速來降,免爾曹拒敵之罪。”

城中不聽。夏侯勇又擬勸降書,抄寫多份,分數十箭射入城中,曰:

“本侯率大軍圍城,四面夾擊,勢如摧枯拉朽。然念上天好生之德,傳信告諭,未見聽從。城中百姓,勿以歸降為疑;城中將士,勿以拒敵為懼。約以時日,出城歸附,可保生靈。前罪一無所問,不妄戮一人,仍依朔方各郡一例升官進爵,士民安居樂業。倘若執迷不悟,頑抗到底,則城破之日,血流漂杵,伏屍百萬,長安不安,漆縣、雲陵、池陽之前車可鑒也。宜其速思,毋貽後悔。”

城中又不聽。夏侯勇遂命薛惡虎率血魂大軍為前驅,血魂法師團為輔,九幽軍團、夜煞騎兵殿後,猛攻長安城南正門明德門。三日不下,又分出兩部,繞至東西兩側,分別攻擊西城金光門、東城春明門。其勢猛烈,長安守軍又堅守八日,殺敵無數,終因實力懸殊,潰敗城破。

長安城破之日,長安太守張文秉命守備將軍典鎧都尉田龍、護軍都尉王瓊,率殘兵護佑城中百姓自北城光化門、景耀門逃出。張文秉自己則和兒子承烈校尉張世傑,率領親兵做最後抵抗,為軍民撤離贏取時間。拒敵半日,城中局勢終於潰爛,張太守父子二人退守城北懷遠樓。退得樓中,樓下四周早已堆積柴火;待寇兵至,太守便命僅存的副將親兵爇火。熊熊火光中,這對父子緊握對方雙手,面朝著東都洛陽的方向,含笑而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