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以道術殺人,你以規矩殺人

大河湍急,河水談不上清澈,色澤青中帶灰,浪濤四濺。

清原看著眼前數十人。

後方有十人並列排開,張弓搭箭,箭矢對向了自己。

其余人等,身披甲胄,刀劍俱已出鞘。但看他們個個神色冰冷,眼神有光,行動舉止頗有條理,十分整齊,想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當頭一人,把弓箭拋給身旁之人,旋即拔刀出鞘,指向了清原。

這人蓄著黑須,身材魁梧,應是這數十名精兵的首領,約是百夫長,且殺機濃烈,氣勢逼人,乃是一位身經百戰之輩。

清原目光掃過,沒有多少變化,目光最終落在了這百夫長身旁的那人身上。

此人眉宇威嚴而中正,剛烈不屈,神色冰冷,黑須飄揚,視線在墳墓上掃過,帶著幾分怒色。他帶著幾許冰冷之色,身著七品官袍。

景秀縣的七品官,只有知縣大人何滬。

清原沉默片刻,問道:“何清的父親?”

何滬冷聲道:“你究竟是誰?”

說罷,他目光一掃,落在那墓碑上面,哼了一聲,說道:“我自家生的女兒,哪來的兄長?”

清原沒有回話,看向了這數十人,神色依然,淡淡道:“何大人率數十人來,所為何故?”

聞言,何滬更顯憤怒,喝道:“你自己還不知罪麽?”

清原問道:“何罪之有?”

何滬沉聲道:“你殺人無數,罪孽累累,按律法當殺!”

清原皺眉道:“我殺了誰?”

何滬說道:“山中營寨數十人。”

清原道:“他們是賊匪,便是落在官府手中,也須斬首示眾,死罪難逃。”

“但你不是官府。”何滬道:“他們有罪,當以朝廷律法處置,你非朝廷之人,何以私設刑罰,將他們處以死罪?”

何滬正氣浩然,往前邁了一步,喝道:“你擅自殺人,數十人命加身,論罪當誅!”

這一句話說來,頓時氣態凜凜。

無形聲勢,滾滾而至。

清原眉宇微皺。

只因何滬官職在身,而心中無愧,這一番言語,大義凜然,官袍烏紗俱有震動,竟是引動了氣運之變化,有氣運加身,登時氣勢滔天。

書生一怒,鬼神皆驚。

清原不禁想起雲鏡先生來,但何滬跟雲鏡先生,是不同的人。雖說同為書生,但他們對於道理,對於經義,也有不同的理解,因此,才有這般變化。

他伸手一拂,眼前氣勢頓消,嘆道:“我殺了賊匪,罪當處死。而你殺了自家女兒,便不必治罪了麽?”

何滬聞言,陡然一滯。

“你沒有親手殺她,卻用所謂規矩殺她,便不必治罪了麽?”

清原緩緩道:“我也沒有親手殺人,我運用的是道術,而你用的是規矩,怎麽輪到了我,反倒要治罪?其實……何清不該死,而那些賊匪都該死,如此,何大人的罪,是否比我更深?”

“強詞奪理!”

何滬怒喝出聲,正欲上前,卻被那百夫長一手按在肩頭。

“何大人息怒。”百夫長笑道:“待我來除了這妖道。”

他往前邁了一步,微微昂首,看了過來,眼中精光閃爍,殺機宛如實質,喝道:“妖道,報上名來!”

清原淡淡掃了他一眼,說道:“我是修道中人,識得道術,但並不是道士,也談不上妖道。”

“倒是伶牙俐齒。”那百夫長說道:“看你道行,應已凝成法意,踏足三重天,故而能殺營寨數十人。只是我這裏也有數十人,你能否殺掉我們?”

他眉宇一挑,語氣昂然,頗有不屑之意。

同樣數十人,但他這裏是精兵強將,訓練有素,兵器盔甲俱是上等,足以屠殺營寨數十人。而面對於修道人,他們以軍中殺意,融合天地氣運,便足以沖散任何修道人的法意,然後輕易殺之。

一般兵將自是不懂其中玄妙,但這位百夫長,顯然是十分熟悉的。

清原自然也知曉其中高低,但他默然不語,也無畏懼。

“我田臨高從軍多年,戰場廝殺,似你這般修道中人,也不知殺了多少。”

百夫長稍微一揮刀,說道:“我等雖只數十人,但你也非上人,今日,你難逃一死!”

清原搖頭說道:“總有例外,比如昔年白起?”

聽聞白起二字,這百夫長神色一凝,其余人等俱都不知,但他從軍多年,自是知曉的。

白起此人,凝就殺意,而非五行法意,超出五行之外,乃是人意二字,與軍中殺意近乎等同,故而軍中殺意,無法沖散他的法意,反而有所助益。

昔年白起在軍中,堪稱軍神,有如今元蒙郭仲堪那等無敵聲名。

最終是靠了大人物的出手,才將此人滅去。

田臨高深吸口氣,說道:“你竟是知曉白起此人?只不過,這天下之間,至今也只有一個白起,且已死於軍中,至於你,還能比得白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