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言談評大將

夜間。

山林,火堆。

青衫男子飲了幾口酒,便取出了一卷書,細細閱讀。

兩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互不幹擾。

忽然間,青衫男子放下了書卷,看向了清原,笑道:“看來這夜裏也無趣,不若與我聊聊?”

清原道:“也無不可。”

青衫男子笑著道:“我看得出來,清原兄弟不是一般人,談吐也非是常人可比,不知此去何方?”

清原說道:“閑來無事,四處遊玩。”

“倒還愜意。”青衫男子笑道:“我看你是個有本事的,怎麽不入朝堂,為國效力?”

清原說道:“當今朝上佞臣當道,良臣備受打壓,入朝堂豈非自尋死路?”

青衫男子微微搖頭,說道:“話也不是這般說,哪怕退一步講,正是因為佞臣當道,才需要良臣起來,輔佐君王,清君側,肅正氣。”

“蜀帝這位君王,尚且為身不正,清君側又有何用?除非斬了……”

說到這裏,清原看著對面驀然變色的二人,當即住口不說,轉而問道:“反倒是公子,既然心系於此,何不入朝堂之中,為國效力?”

“放肆!”

不待那青衫男子開口,身後那自稱老八的護衛,便勃然大怒。

“老八!”

青衫男子低喝一聲,說道:“不許無禮。”

老八臉色猶有余怒,卻退了回來。

“清原兄弟說得有理。”青衫男子笑了聲,然後看著清原,說道:“我說我是來逃命的,你可信否?”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既然你已開口,總不會信口開河,我又何必不信?”

清原從旁折下一根枯枝,順手拋入火中,說道:“這個世道,哪個人不是在逃?不論尋常百姓,還是朝堂權貴,甚至是天上神仙,都是過不好的……”

青衫男子呵呵一笑,似乎頗為暢快,指著南方,說道:“不過我這般境遇,卻也只怪那個姜柏鑒太過無能,早年兵敗天水,如今又失南安,曲道,最後連東條關也都去了。若不是此人才能平庸,江某何至於淪落至此?其實如今境遇也倒還罷,只怕此人這一番敗落,是要壞了蜀國多年大業……到時,便是萬死難辭其罪了。”

身後護衛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清原說道:“江兄何以如此貶低大將軍?又如何定下給他這般大的罪責?”

“哈哈,你看……”

青衫男子指向南方那邊,說道:“昔年葛相老邁,幾近油盡燈枯,而當時蜀國局勢堪憂,若他死後,莫說爭奪天下,就是保住原有國土,怕也艱難。”

清原目光微凝,葛相的事情,他所知不多,但也大約知曉一些。

傳聞葛相壽元將近,但是蜀國局勢難明,遂而借修道人的法門及丹藥,延壽五年,就在這五年之間,定下了蜀國的根基。

關於延壽之事,這青衫男子自然不會輕易告知於清原,他只是有些感慨般地說道:“蜀國立足不穩,葛相支撐五年,連破南梁多處地界,才定下了如今的國土局勢。”

清原往南邊處看了一眼,隱約明白此人所指。

“原本的國土局勢,在南梁與蜀國之間,相隔著深山老林,仿若隔絕了一般,這些山林不適於大軍行走,因而只須稍加防備即可。而真正需要守住的,僅僅是那幾處關隘,只須扼守這幾處地方,就能輕易抵禦外敵,保住國土不失。”

青衫男子嘆道:“可惜當年姜柏鑒先是失了天水,將這局勢破了一個口,如今接連失去南安,曲道,東條關,這些關隘盡數失守,南梁大軍直入蜀國境內,破開了界限,那些深山老林的天然壁障也都無用了。”

清原聞言,略感沉默。

蜀國周邊的這些深山老林,就如同城墻,而那些關口則如城門。如今城門打破,被敵方占據,長驅直入,那麽城墻也就起不到多少作用了。

“此事實則也不能怪在姜柏鑒頭上。”清原沉吟說道:“只怪當年戰敗之後,蜀國兵力孱弱,他只能棄了天水,避免損傷。雖說如此已經讓葛相布置的局勢開了個破口,但也是無奈之舉……至於如今接連戰敗,姜柏鑒便真的脫不去幹系了,可是,傳聞他敗得如此慘烈,這其中也不免是因為蜀國內憂外患,那些佞臣之輩,似乎在後方將他坑害了一把。”

青衫男子深深看了清原一眼,默然不語,他原以為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個普通人,但現在看來,知道的事情可是不少。

反倒是身後那面色不善的護衛,聽聞這些話之後,眼神稍微緩和了一些。

“敗了便是敗了。”

青衫男子嘆了聲,說道:“這一敗,不知害了多少將士,害了多少百姓,害了多少性命……而敗勢初現,今後若不能翻轉局勢,那便……”

說到這裏,他悵然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