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半炷香

攔腰截斷的山峰。

方圓百丈盡數翻覆倒卷的泥土。

中間塌陷的坑洞之中,清原和古蒼站於一側,那老者退至另一側。

老者看著對面那個年輕人,目光微凝,沉聲道:“你沒死?”

清原身具乾坤封閉之術,氣息不顯,這老者自然也難以感知得到。

清原聞言,淡淡一笑,說道:“六重天上境的人物,雖是傷重,但竭力施為的道術,確實不甚好受,只是……前輩想要殺我,莫說以你當前的傷勢,就是全盛之時,也未必能成。適才我若未能察覺你潛藏在此,或許便真的吃上一些小虧,但既然知曉你在這裏,那麽又何懼於你?”

“井底之蛙,不過躲開了老夫一記道術,便不知天高地厚,就憑你這道行,也配與老夫相提並論?”老者沉聲哼道:“只不過老夫向來精於隱匿之法,你倒是如何發覺我的?”

“前輩確是精於隱匿,只是一旦起了殺機,運起道術,便也不難感知得到,此外……”

清原看了古蒼一眼,才看向那老者,緩緩說道:“那具野鹿,氣血都被吸盡,已然死絕,按說應是冰冷,但適才我伸手按住鹿屍,發覺皮肉之上,生前體魄余溫仍在。如此,它氣血被人吸盡時,也就是幾個呼吸之前……如此短暫的時候,哪怕是有真人離開,晚輩也能察覺,但既然沒有離開的跡象,也就是潛藏在此了。”

古蒼得了先生眼神示意,心知先生的想法,便稍退兩步,趁著那激發氣血的本領還未徹底施展開來,將這法門收斂起來,如此,雖然不免還是有些損傷,但此法未有施展完成,傷害已可忽略不計。

它收了法術,這時才看向先生。

先生一身金紋白衣,頭頂懸著那面古鏡,鏡光灑落身周,手中提著那白玉尺,紅色雷芒閃動不定。

想來適才方圓百丈的土地沖天而上,又壓迫下來,對於任何人來說都算是麻煩,但此時看來,這麻煩已經被先生徹底化解了去。

古蒼看先生氣定神閑之狀,心中也安穩了許多,因為它心中知曉,先生這般神態,並非刻意迷惑對方,而是因為……先生確實是有把握對付眼前這個老者的。

若沒有把握,此刻先生只怕便已經施展出了縮地成寸的法門,帶著自己離開了。

古蒼知曉適才先生的眼神含義,心知自身道行還淺,留在這兒只能讓先生頗為束縛,稍微後退,逐漸遠去。

清原看著那老者,未有回頭,但已是知曉身後古蒼離去的動靜,心有贊賞,面上含笑。

那個老者只是朝著古蒼離去的背影瞧了一眼,未有在意,便收回目光,看向清原,神色頗為凝重。

適才那他與那守正道門的弟子爭鬥過後,已身受重傷,順手汲取了附近飛禽走獸的鮮血,接著發覺來了一個五重天的修道人,自知傷勢頗重,蓄勢良久,才借用了方圓百丈土地的重量,來鎮殺這五重天的修道人。

原以為這年輕人受了自己竭力而為的道術,必死無疑,而那個四重天的黑袍人受到波及,也難活命。誰知黑袍人是個修行雷道功法的妖仙血脈,並未死去,而這年輕人,更是毫發無損的模樣。

“若看得不錯,先前那位守正道門鴻字輩的中年道人,應是初入六重天的道行,至於前輩……則應是六重天巔峰,臨近七重天的真人境了罷?”

清原說道:“按說以守正道門的傳承,傳自於太上道祖,功法高深,道術非凡,想要殺掉這位鴻字輩道人,除非真人出手。但是前輩未是真人,便能以同為六重天的境界,用重傷的代價,殺掉這位鴻字輩道人,由此可見,傳聞之中的魔域余孽,果然是非同尋常。”

六重天巔峰的修為,殺掉初入六重天的道人,卻要付以重傷的代價。雖說道行不一定代表著鬥法的本領,但此事仍然不算光彩,然而,當面對的是守正道門的弟子,則又是不同了。

正如清原所說,同在六重天,哪怕是踏足此境界之巔峰,也難以對付守正道門初入此境的弟子,因為守正道門便是道祖的傳承。

那老者對此,似乎也頗是引以為傲,說道:“老夫自魔域而出,近期本領突飛猛進,縱然是守正道門弟子又如何?至於你……一個五重天的修道人,還是束手就縛,老夫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清原忽然笑了聲,說道:“以前輩此時的傷勢,想要對付晚輩還是不足的,否則,您早已動手了。”

老者神色不改,說道:“老夫只是不願失了身份,你只區區一個五重天的上人,莫非還當自己能比守正道門鴻字輩的弟子不成?”

清原平靜說道:“未有比過,孰高孰低,倒也不甚清楚。”

老者冷哼道:“好生狂妄!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是不知守正道門的厲害,更不知曉老夫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