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神現

頭頂寒意襲來。

那不是殺機。

只是寒意。

余上人神色淡漠。

他秉持的修行之念,乃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除卻同輩之人外,視凡人與螻蟻無異,螻蟻又與花草巖石何異?

對他而言,這不過摘花折草之舉,談得上什麽殺意?

……

輕描淡寫地一掌,未有凝就道術,只是法力蘊藏其中。

但這已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哪怕是武道大宗師,只要不是如郭仲堪那般身受數十萬兵權的氣運,也都擋不住他。

然而這一掌終究停住了。

掌下是一面古樸的鏡子,擋住了這一掌。

看似銅鏡,然而手掌所觸,讓他明白,這絕非銅鐵材質。

能夠擋得他余上人一掌,絕非凡兵,少說也是法器。

“你……”

余上人目光驟然一凝,瞳孔陡然縮緊。

清原稍微退了一步,跟余上人之間隔了一丈之遙,看著對方的雙眼,緩緩道:“我一向運道不差。”

“你也是修道中人?”余上人手臂加力,法力運轉,竟是分毫不能按下,看著那全無半點氣息的年輕人,眼中已有幾分震驚,“你……”

源自於南方浣花閣的乾坤封閉之術,乃是秘傳,且用於收斂氣息,而並不是用以鬥法的仙術,因此名聲不大。對於北方的修行之人而言,這類法門更是未曾耳聞,更是有些顛覆了以往常識的錯愕之感。

清原氣息一震,掃了開來。

原先被余上人氣息鎮住,萬分驚駭的部落眾人,盡都有種輕松之意,仿佛壓在胸口的巖石已被移去。

以清原的道行,擋住余上人的威壓,本不是難事,只是……若一開始便是這般施為,擋住對方,這便相當於鬥法的第一步。

清原自是不願輕易與他動手的,也就沒有放出氣息以作抵擋。

但此刻已經下了殺手,便又不一樣了。

“六重天上境?”

余上人目光一凝,露出驚色,再想起先前誤認為對方乃是凡人時,自己言行舉止之間的居高臨下之意,不免覺得羞燥。

“我本無意動手,另結怨隙。”清原緩緩說道:“但你未免太過心狠手辣,與蘇關之間的結怨,卻要屠殺部落男女老少,就算是中土而來的外人,也仍要下此殺手。”

余上人試圖把手從鏡子上移開,卻仿佛被定在了那裏,動彈不得,聞言更覺惱怒。

先前覺得眼前這年輕人不過一介凡人,但卻在轉眼間成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六重天上人,再加上此前居高臨下,如今帶來的羞惱之意,盡數匯了起來,讓他似乎氣息更為起伏不定,仿佛要沖破什麽界限一般。

“我不知道你與蘇關究竟是有什麽仇怨,但從蘇關那裏來看,是他先犯了規矩。本要讓你們自行解決,但你要傷及無辜,又先要取我性命,那麽你連蘇關這裏的公道,也不必想了。”

清原說道:“不過,我念你修行不易,道行難得,再與你一次機會。你起個誓言,然後退去,從此恩怨兩消,凡事不要作惡……”

“你未免也高興得太早了罷?”余上人眼神沉凝,道:“你要饒我性命,但我可不見得會饒你……”

隨著言語,他衣袍無風自鼓,鬢發驟然散落。

刹那間,這位仙風道骨的上人,反有幾分沉凝森冷,盡管仍有幾分原來氣態,但那所謂“仙風”似乎便得有些陰冷。

清原眼裏閃過驚異之色,道:“這是……”

“那少年惹的可不是我。”

余上人身上鼓起,手掌陡然變得漲大,血紅得幾乎泛出青黑之色,“本座也知大肆殺戮乃是造孽,然而這也無可奈何……至於你,也走不掉了。”

“本座奉命辦事,要屠盡此地生靈,無論部落生人還是禽畜,盡數不能留下活口,如若留你一個,不免也要受到責罰。”

他驀然一震,腳下狠踏一步。

步伐落處,土地迸裂,裂縫如蛛網彌漫,下方深不見底。

部落之中所有人,包括那邊藏身的蘇關在內,盡數摔落。

只有清原依然沉穩不動,把手一擡,便見一道光芒閃爍。

原本氣態滔天的余上人,陡然驚叫一聲。

但見他手中陡然穿了一個血洞。

那是出自於古鏡之中的鏡光。

“那是香火願力?或者說是神力的一種?”

清原伸手一招,古鏡驟然回返,落在手上,他看著被洞穿手掌的余上人,皺眉道:“原來如此……”

糾纏在蘇關身上,不易驅散的那種古怪法力,便是眼前這種。

這種古怪的法力,應是神力,不是余上人所有,應是出自於一尊……神靈。

蘇關惹了大禍,指的不是余上人,而是一尊神靈。

一尊能夠使上人聽命,能夠使上人不得不去身受殺孽的神靈。

正當清原驚異之時,便見余上人慘叫一聲,身上陡然冒出一團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