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亂世

蒼河城之外。

近年來,蜀國南邊,與南梁時常征戰,尤其是以南安等地,接連陷落,就連源鏡城等地界,也隱約有失陷之危。

戰亂硝煙,百姓民不聊生。

哪怕南梁與蜀國都有軍法嚴令,並沒有類似於北方元蒙那等屠城殺人的舉動,可戰火之下,殺戮四起,如何會有安居樂業可言?

如南安、曲道、東條關、乃至於劍門關,甚至類似於源鏡城,乃至於黎村這些地方,都有百姓開始北上逃難。

例如源鏡城這些地方,尚未經歷戰火,只是有著戰亂威脅,所以這些北上之人,倒還都是準備富余。

然而南安曲道等地,歷經戰亂,自是狼狽不堪的難民,一路而來,饑寒交迫,不乏有老弱病殘者,死於半途。

……

難民。

饑餓。

冰寒。

哪怕這裏幾近南方,入冬之後也少見降雪,但帶著潮濕的寒意,仿佛能夠滲透衣物,比之於北方大雪,也不見得遜色多少。

饑寒交迫,人死半途。

但凡在這種局勢下,人性之中的一點惡念,會在求生的欲念之下,變得極為強烈。

於是就有了攔路劫道,殺人奪財,乃至於劫奪女色,發泄淫欲的事情發生。

而在饑餓到了極致的時候,殺人吃肉這種窮兇極惡的事情,也同樣不少。

“前面那段路,好像經常有人遇劫。”

“據傳那些賊匪是曲道的人,帶頭的一個姓夏,有武藝在身,聚斂十余人,當了賊匪,是一路搶過來的,連官府都抓不住。”

“這個我聽過,據說他們那個姓夏的首領,是在戰亂時逃出來的,當時還帶了一個女孩兒,後來餓極了,把那女孩兒吃掉了。”

“以訛傳訛罷?”

“不,有人看見了,那女孩子當時還沒死,嚇得全無人色,不斷顫抖著,然後就是那麽一刀下去,可憐那麽個活生生的小姑娘,就成了一塊飽腹的肉。後來這事就是從那人傳出來的,現在他們的首領,也是靠著這個事,才是兇名顯赫,威震一方。”

“聽說兩天前,源鏡城的一戶富庶人家經過前面那裏時,就遇上了他們……可憐一戶人家,仆從丫鬟,妻兒老小,沒有一個活口,全都殺光了,聽聞兩個有些姿色的女子,還被抓上了馬,至今不知去處。”

“那前面……”這人的聲音帶著些許恐懼。

“不怕。”先前說話的那人道:“他們也在躲避官府,一向是遊走不定的,至今沒有落腳的地方。既然他們在前面劫過一回了,那麽接下來應該不在這裏……那些屍首,想來也已經掩埋了。”

當年葛相之時,便頒布了許多嚴令,其中一條,便是要將各類屍首,盡數處理幹凈,避免滋生邪風,產生瘟疫。

而現今某一處,若是因此產生瘟疫等疾病,那麽擔任所在之處官職的,輕則貶去官職,扣除俸祿,重則問罪入獄,乃至於斬首抄家。

既然前面的事情,發自於兩天前,那麽屍首也必定處理幹凈了。

但血跡是難免的。

想來這一去,還會看到一些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

這般想著,些許膽小的人,不禁顫了顫。

……

蒼河之外,三十裏處。

這裏是一座山。

山勢險峻。

那一群被視為遊走不定的匪人,實則早已在半月前,落腳於此,定為山寨。畢竟居無定所,終究不能長久。

那位吃過人肉的首領,不僅武藝高深,也同樣是熟讀詩書,知曉道理。

只不過立定山寨於此,不過半月光景,並無半點消息外露,他們也有意隱藏,因此在外人眼裏,還是一群沒有根基的遊匪。

但今日,這些賊匪,都盡數被人殺死在了這裏。

包括那位賊首。

賊首面貌儒雅,中年模樣,宛如文士,乍一看去,好似溫和書生,看不出半點兇惡。任誰也看不出,這位就是那位窮兇極惡的賊匪之首。

此刻他是跪在地上,低著頭,看不清半點神色。

有一柄劍從他背後刺入。

握劍的是一個少女。

少女身材高挑,五官秀麗,只是皺著眉頭,似乎對血頗為厭惡,她抽出劍來,強忍著惡心,偏頭朝著身後的人道:“沒事了,下山去。”

身後僅存的四人,都是女子,俱是年輕貌美,最小的甚至才十二三歲。

她們正是被這些賊匪劫上山來的苦命人,而她們的父親或是丈夫等等親眷,大多已經在賊匪刀下遇害。

此刻看見仇人盡數被殺,看著這滿地血腥場面,這些經受數日慘痛遭遇的女子,不禁失聲哭嚎起來,不知是仇人死去的快意,還是想起親人逝去的慘痛,又或是被這血腥場面所驚嚇。

“別哭了。”

那持劍少女嘆了聲,道:“都過去了……哭也無用,早些下山,去尋個落腳的地處罷。現今這個亂世,什麽事都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