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星

慶余堂是杭州最大的藥鋪。當世尚是醫藥不分家,這裏自然也有杭州最好大夫。雖是梅雨時節,天空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卻依舊是門庭若市,問診買藥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一把油紙傘停在慶余堂前的大街上,持傘的年輕人擡起頭,望向牌樓上“慶余堂”三個大字。不由微笑,只是這微笑中卻有一種復雜的味道。

雨水將泥土浸透了,街上滿是泥濘。行人臉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狽,他卻淡定的如容在自家的庭院中漫步,不見任何焦急。若有人細心的人,或許會發現,他的青衫上不見一個泥點。

而且在竹黃色傘柄上刻寫著一個大大的“許”字,下面還刻著一個小小的雲字。非得眼尖的人才能看見,再下面還有一個更小的鸞字,只是比之前兩個或工整、或秀雅的字體,歪歪扭扭的不像樣子。

許仙心中還清晰的記得臨行時,雲嫣將這傘交到他手上的樣子,嘴角不由泛起一絲柔和的笑意,連帶將原本那復雜的表情沖淡,使他整個人變得溫潤起來。

也不多尋思,收了傘,闊步走進門內。沿著長廊,向著藥鋪中走去。長廊的墻壁上掛滿了黑色的牌匾,上書著“扁鵲再生,華佗在世”之類的話,無非是獲治的病人送來的,如後世的旌旗一般。可是在長長的走廊中,一個一個的排滿了,直到正門,卻非得要數十年的積累才能如此。

許仙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本來是該在這裏做一個小小的學徒,如後世醫院中的勤雜工加見習醫生的位置,而且托了人才能進到這樣的“大醫院”中來。如今自己這只“蝴蝶”扇動了一兩百下翅膀,但卻又走到了這裏來,不能不使人生出些感嘆來。

只是,一切都不同了吧!

許仙又進了一道小門,才算進到這古代“醫院”的核心,三層的大牌樓,四面環成一片空地。一整面墻做成的高大藥櫃,最高處要搬了梯子才能夠到。空地中十幾張長椅擺成幾排,上面坐著些等待就診的病人。對面則擺著幾張長桌,有大夫坐在後面的為病人把脈。卻很是寂靜。

許仙正在四下張望,一個面容微胖留著胡須的大夫示意面前的病人稍等,便迎上來道:“這不是許公子嗎?”

許仙忙還禮道:“在下正是許仙,您莫非就是這慶余堂的東家,王員外?”

王員外道:“正是正是,不知許公子怎會光顧小號,莫不是身體有些不適?您且稍等。”他也是杭州有名望的士紳,自然見過許仙的樣子。能將這慶余堂開到這一步,自然不會只是醫術高明,他向病人告了罪,另招呼別得大夫來坐他的位置,專門來招呼許仙。

許仙道:“不耽誤您忙吧!”

王員外揮手笑道:“不耽誤,不耽誤,近來雨多,不太忙!”就將許仙迎到了後廳,命人備了上好的龍井招待許仙。才問道:“許公子是哪裏不舒服?”

許仙解釋道:“不是我不舒服,學政前來是另有一事相求!”

王員外撫著胡須,皺眉疑惑道:“若非身體不適,我一個大夫又能幫得了公子什麽呢?”

許仙坦明來意,道:“我想學醫!”他要編寫的醫書遠勝過《本草綱目》的草藥學,而是涉及面極為廣泛的醫學百科全書。中醫學本就講究經驗,他要寫的又是關乎無數人性命的醫書,怎能不向內行好好學習一下呢!

王員外不禁大惑不解,許仙的詩詞他也讀過,他雖然不是讀書人,也是極佩服的。如今杭州哪個人不知道,許仙的前途不可限量,來日是要上瓊林宴的,怎會平白無故的來學什麽醫。

他雖然自傲於自己的行業,但也不會狂妄到認為當大夫比當官要好。原本的那個許仙也只是讀書不成才來學醫的。卻說什麽:做好官壞人要罵,做壞官好人要罵的托詞。卻不說他根本考不上舉,做不得官。

王員外也只當作許仙是一時性起,雖然看許仙一臉正經的模樣,但這些才子狂生,難免有這樣的時候。他本想婉言拒絕,但轉念一想,能借機結識一下許仙也不錯,便道:“好說好說。”想他也堅持不了幾天。

許仙猜出王員外的心意,卻也不多解釋,只是拿出準備好的奉師禮,約定好了學習上的事宜,又談笑了一番,賓主盡歡。方才告別,又到大廳中。許仙眼神一定,見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正扶著一個人進來。卻是小青和張玉堂。

許仙不禁苦笑,難道真的是前緣注定,這兩個人怎麽又走到一起了。見張玉堂鼻青臉腫,似乎是挨了打的樣子。上前問道:“張公子,誰將你打成這樣?”在他的印象裏,張玉堂就是個帶著幾分癡傻的富家公子,不像是會得罪人的人。

小青見了許仙,心中一凜想起了白素貞的話,更是費解他到底認沒認出自己,但卻又不能自投羅網的去問,心中直如貓抓似的,說不出的難受。聽他問話,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