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紅妝

數日後,會試的前一天。

郡主府門前卻有一些人在徘徊,不時有人走上前去,想要進門去,但門官只是冷冷的一句,“郡主今日不見客!”就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無論是花言巧語還是威逼利誘,都不能使之動搖,若是做得過分了,就免不了要受一番拳腳。如此這般,卻仍有人徘徊著不肯離去,只是在門外巴望,而他們之間也很少說話,偶爾對視一眼卻都是敵意。

尹紅袖文會在京城中已經有些聲名,所有能被邀請者都視為極大的榮耀,他們都在暗自猜測,這其中是否有挑選夫婿的意思。

尹紅袖能夠“擇夫”的消息並不是什麽秘密,誰人不想同這位能上達天聽的郡主搭上關系,而且最好是那種關系。哪怕是她醜陋低俗,但憑她的身份也能夠讓無數人趨之若鶩,誰若能娶到她,立刻就是平步青雲,貴不可言,哪還用費盡心力的寒窗苦讀。更何況她有是這樣的聰慧而美麗,高雅而富有。

於是尹紅袖的文會上從來不缺少客人,這些客人在書會上爭相表現,大多數不過是為了讓她多看自己一眼,乃至實現那個最終的理想——將這位成熟高傲的女子納入房中。

但文會近來卻忽然被終止了,怎能不讓人心急。

這時候,一輛馬車駛來停在門前,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走下馬車,背著手走上前去,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四下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他卻恍若未決。

門官冷冷的道:“郡主今天不見客,這位公子請回吧!”周圍傳出嗤笑之聲。

書生躬身施了個禮,卻從袖中取出一封彩箋,雙手奉上道:“這位大哥,小生並非要面見郡主,上面是小生新作的詩賦,只請大哥代為轉交,小生感激不盡。”一口一個小生,禮儀甚是周全。

門官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彩箋,看不看是郡主的事,他去不能不接。外來書信都會被管家送到書房中,等郡主來看。

眾人這才恍然,不由一陣後悔,自己怎麽沒想到這個辦法呢?既然見不到人,彩箋傳書也是一件雅事,說不定那一句話打動了那位尹郡主,就能夠被召見,比之旁人就是近水樓台,處於有利地位。

書生道了番謝,直起身子,掃視一圈,嘴角浮起一絲傲然的笑容。一群傻子,女子的芳心難道可以憑著死等來得到嗎?非得膽大心細才行。

彩箋上寫的確實是詩賦,卻不是一般詩賦,而是感情濃烈的情詩。他分析了尹紅袖的性情,這樣的詩賦當不會惹惱她,若是能令她觸動,那是最妙不過了。就算是不小心惹惱了她,那他也就有了理由登門道歉,一來二去,平白就多了許多機會,你們這些傻子就慢慢等吧!

這時候,街口的一邊忽然出現一道人影,郡主府這條街上唯一的府邸,而且這條路並無出口。

書生轉頭望去,那人背著陽光走來,容貌有些模糊,但絕不如自己俊美,只有那高大的身材算是特異。

書生很快將來人排除在情敵之外,因為對方沒有騎馬、沒有坐轎、沒有馬車、而是步行。

窮書生和富小姐的故事都是書上編出來的,就算尹郡主絲毫不在乎她未來夫婿的家世,但沒有錢財就意味著無法享受上流的生活,無法更深入的了解花鳥魚蟲、琴棋書畫,也就無法同郡主有多少共同語言,那就更別想著更進一步了。這樣癡心妄想的人他見得多了,並不覺得奇怪。

其他人的想法似乎也差不多,於是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許仙笑著同那門官打了聲招呼,門官原本如冬天般嚴酷的冷臉立刻變得如春天般溫暖,“許公子,今天你怎麽走這裏。”

許仙指指懷裏道:“順便買了點東西。”平常他都是走的旁門,今天去集市上買了點東西,才順道走正門。他打過招呼就向門內走去。

街上似乎靜了一靜,許仙有些奇怪的掃視一圈,終歸不能理解那一群表情呆滯的家夥是做什麽的,低聲問道:“這些人是做什麽的?”

門官撇了撇嘴角,卻不多言,而是笑道:“這封信是這位‘小生’要小的轉交給郡主的,反正許公子要去見郡主,就順道捎帶進去好了。”他雖然是粗人,卻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彩箋的含義,將這東西交給許仙,算是賣了個好。許公子是愛撕愛扔,都憑他的心意。

近來府中誰人不知,郡主同這位許公子走的很近,孤男寡女經常在房中一談就是一個時辰,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說不得就是這府中未來的男主人。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做好打算。

許仙接過彩箋,微笑道:“好,沒問題。”有些好奇的望了望手中的彩箋,便收在懷中,向門中走去。

門官知他大概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笑著道了聲謝,卻也不太在意。這位許公子待人很是和氣,渾沒有尋常讀書人的傲慢。那些人就是沖自己諂笑,也能瞧出骨子裏對自己的不屑來,不就會吟幾首酸詩,認得幾個破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