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浮生

許仙只是想起了今天送給敖璃的那只小熊,如果用水魂術的話,應該能賦予這偶魅一點靈性。

胡心月訝然道:“這個是?”

許仙微微一笑,“種子已經種下了,花早晚會開的。”

這個時候,侍女遵從胡心月的命令,從船艙中取來了那壇神秘的酒。那酒壇似是用玉石雕成,並不太大,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透明,依稀能看到其中的酒液。

雲嫣苦笑道:“整塊冰玉雕成的酒壇,好奢侈。”

許仙卻笑道:“只是這麽一小壇酒,怕是連嫣兒都醉不倒,還談什麽一醉方休。”

送酒來的侍女反駁道:“你懂什麽,這是主人親手釀成的酒……”

被胡心月揮手止住,笑望許仙道:“還是那句話,一嘗便知。”捧起酒壇親手為幾人杯中添酒,連那偶魅也得了一杯。

許仙望著杯中清澈見底的酒液,卻嗅不到一點酒香,仿佛一汪清水,倒影著一輪明月。他也不再多問,仰頭將杯中之酒飲盡。

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在口中,在心底蔓延開來,透過神魂。仿佛在寧靜的心海中滴落了一滴水珠,激起了一層層久久不能平息的漣漪。

漣漪中包含著無盡的喜悅歡欣、惆悵寂寞,仿佛深藏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但細細尋思卻又一無所獲,只留下一陣悵然。

酒不醉人,人已醉。

許仙問道:“這酒叫什麽名字?”

胡心月笑著答道:“浮生若夢。”她也飲了一杯,臉上醉態更甚,於朦朧的月光下,散發著異樣的美感,說著又為許仙添滿酒杯。

“為什麽叫這個名字?”許仙扶額,只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有些醉了。

“因為它是用人的夢釀成的。”

“夢?”

胡心月將素手按在許仙的心房上,“是平日不會念起的東西,是埋在心底的東西,是每一晚都會沉醉的東西,是一醒來就會遺忘的……夢。”她的朱唇輕輕吐出這個字,醉意似乎就更濃了些。

江面上漸漸升起的夜霧靜靜浮沉,朦朧的月光照不透朦朧的霧氣。

許仙望向四周,這才信了,這酒真的會醉人,與法力無關,與體質無關,只要有著“夢”。

小倩一點點的品著酒釀,低頭尋思,是否想起了蘭若寺想起了早已逝去的爹娘。

雲嫣眼中又煙雲倏忽而過,定然有許多曾經。連嫦曦也安靜下來,伏在桌上。

小青一臉醉態的攬過身旁的侍女,“美人,來陪大爺喝一杯。”

喂喂喂,你回想到了什麽東西?

許仙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悵然,原來那些回憶,都已被擱置在了前生,連著“浮生若夢”也不能將之喚回。仰頭又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俯仰天地之間,唯有江水之無窮、清風明月之無盡。

胡心月扶著許仙的肩膀,癡癡而笑,“怎麽,覺得還不夠嗎?整壇都給你了。”說著話將酒壇塞進他的懷裏,身形搖晃著,似乎跌倒,原來她已經醉了。

許仙道:“你醉了。”

伸手去扶她纖柔的手臂,卻被她一把推開,“我沒醉,別以為這是醉話,我真的還沒醉,我為什麽不醉呢?”

許仙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一把奪過酒壇,躍上船舷,“一定是喝得還不夠多。”單手抓住酒壇的邊緣,仰頭將壇中之酒飲下。

許仙看她搖搖晃晃的樣子,“小心掉下去。”忽然覺她半坐在船舷上飲酒,青絲與衣衫隨風舞動的樣子格外動人。搖搖頭,自己一定也是有些醉了。

胡心月一雙狐媚的眼眸立刻也迷離了,如著朦朧的月光與江霧,望著已然沉醉的雲嫣幾個,大聲嘲笑道:“太沒用了。”唯有江風呼嘯著回應,許仙只是默然立在一旁。

胡心月扯住許仙的衣襟,“我們來唱歌吧!唱……唱一首在你那兒聽來的歌!”

許仙疑道:“我那兒?”他可不記得自己唱過歌給她聽。

胡心月拍拍許仙的胸口,“在你心裏聽來的歌!那麽多歌只有這首合我胃口。”

許仙方才明白,原來是上次在心海之中,那也算是一場場的夢境。不過不會是情深深雨蒙蒙之類的吧!會唱那種情歌,看來她還真是醉了。

他在思慮的時候,胡心月已將手一招,一把琵琶落在她的手中,自顧自的彈唱起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許仙愣住,在那個夢境中,曾有過這首歌嗎?他已然記得不了,只是她此刻那含著醉笑,放聲吟唱的臉龐,忽然變得清晰。

歌聲未休,她似已將身旁唯一的聽眾給忘了。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