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七星燈

許仙想起與“蝴蝶效應”相反的另一種說法“漆桶效應”。自己的存在或許並非是可以輕松扇動風暴的一只蝴蝶,而是傾倒在命運之河中的一桶油漆,只能感染一小片區域,便會慢慢在河水中稀釋殆盡。

如果他不再擁有改變命數的能力,那無論有怎樣強大的法力,恐怕也難以改變魚玄機所看到的那已然確定的結局,所以她才不肯明言嗎?

許仙心中一動,“等等,她曾說過,將最有一卦留給自己,卻說算不出來……”

潘玉猜測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答案就藏在那最後一卦之中,她說是留給自己,卻必然同你有關!”

“與我有關?為什麽這麽說?”

潘玉道:“當然,她特意讓你測字算卦,只是久別重逢的玩笑?她可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恐怕是看到你才能算出準確的結果,結果大概是失敗了,也有可能是不願告訴你。”

許仙道:“明玉,你知道是算什麽嗎?”

潘玉聳聳肩膀,“或許是算姻緣吧?”

“喂,認真一點。”許仙伸手輕刮她的瓊鼻。

潘玉可愛的皺皺鼻子,“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你想知道就去問她好了。”

“我非得問問她不可,不過她恐怕不肯說。”

“她不是送了你一本書嗎?那裏面大概有她的提示。”

“那可是我自己的寫的書,不過,若是提示,你說會是什麽提示。”

許仙目光炯炯的望著潘玉,潘玉抿了抿嘴唇,深深的嘆一口氣,“哎,我不知道,許兄,難道我們要整夜討論她嗎?”

許仙立刻舉手投降,“我……”

他方開口,潘玉已用一只纖長的玉指封住了他的嘴唇,一雙按定他的肩膀,將臻首湊上來,輕輕吻上。

許仙暫且將諸般雜念拋於腦後,專心憐取眼前佳人。

窗外月色朦朧,夜霧漸升,氤氳成一片明藍,環繞著小樓,彌散在整個長安城中,千家萬戶,一片寂靜。

唯有譙樓夜鼓,聲聲作響,數到三聲。

三更,夜半。

城南一片小小的院落中,筍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向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魚玄機坐在床上,倚著窗台,一只手撐著臉頰,凝望天空的繁星。

她除去白日的道袍,只著一襲白色單衣,披戴著星月之光。衣袖墜至肘間,露出皓腕如霜。發簪擺在窗台,三千青絲垂落,隨著一陣清涼的夜風飄動。

“師傅,你還不睡嗎?”

“不困。”魚玄機回眸微笑。

筍兒爬到魚玄機身旁,“師傅,今天你去見師叔了嗎?”筍兒看著魚玄機訝然的神色,得意的笑道:“筍兒的術數之道也不是白學的。”

魚玄機握拳在筍兒頭上輕輕一敲,看著她捂著頭呼痛的樣子,“別裝模作樣了。”

筍兒仰起頭,吐吐舌頭,“師叔來幫忙的話,嗯,再加上那三個怪人,師傅一定可以成功的。”

“什麽怪人,那是天上星君。筍兒,你覺得你師叔怎麽樣?”魚玄機裝作不經意間的詢問道。

筍兒敏銳的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氛,不太靈光的腦袋快速運轉,結核她在人間遊歷的種種見聞。

在魚玄機等待的目光中,筍兒驚奇的道:“師傅你思春了?”

四分之一柱香之後……

“痛痛痛痛!”筍兒抱著滿是大包小包的腦袋,泫然欲泣的望著魚玄機,用無形的哀怨眼神聲討自己這個暴戾的師傅。

身為“罪魁禍首”的魚玄機臉上微笑如故,“為師問你話,你老老實實回答就夠了。”

筍兒一面繼續用眼神聲討,一面老老實實的道:“師叔人很好,做的菜很好吃……”小心翼翼的望著魚玄機,見她連連點頭,就毫不吝惜的吐出一連串溢美之詞。

說到最後,試探著問道:“師傅覺得呢?”八卦之魂在她幼小的心靈中熊熊燃燒,讓她暫且將對於“暴君的酷刑”的恐懼壓下。

“大人的事,小孩別管。”魚玄機相當果斷的打斷她的不健康聯想。

筍兒發出不滿的噫聲。

“睡覺!”魚玄機舉起拳頭。

筍兒立刻躺好、閉眼,並發出細細的均勻呼吸聲,若非顫動的睫毛,就仿佛真的已經睡去了一般。

魚玄機笑了笑,將手撐著臉頰。

你能這麽覺得,我就放心了。

筍兒漸漸的睡熟了,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沾不得枕頭的,絕然不能體會成年人失眠的痛苦。

魚玄機的心中無有絲毫睡意,憑欄臥聽譙樓鼓,數到連敲第五聲。

五更,平旦。

夏日夜短,天將破曉,雄雞已唱。

明藍色的天空中,三道神光掠過,落在院落之中。

被筍兒稱為“三個怪人”的“七殺”“破軍”“貪狼”三位星君顯現身形。

魚玄機小心不去驚動筍兒,披衣而起,來到院外,行禮道:“有勞三位星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