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安樂(第2/2頁)

魚玄機神色的變化自然逃不過潘玉的眼睛,便連許仙也感覺出了異樣,“怎麽了?”

魚玄機也不隱瞞,苦笑著道出自己所見。

潘玉驚奇的大量周身,卻不見魚玄機所說的紫氣,“漢文?”

許仙將潘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卻只見她唇如塗朱,眸若點漆,鬢似蟬翼,窈窕美人如玉。雖做男裝打扮,金冠束發,玉帶纏腰,卻更顯得倜儻風流,別有一番韻致。這番姿態,只讓人如賞美景,忍不住流連其中,忘了本來心念。

直到魚玄機輕咳一聲,輕微抗議這兩個人在自己的地盤上眉目傳情。

許仙用上了靈力,對魚玄機所說的紫氣也只是依稀略有所感,他真正看到過的氣運就是金鑾殿上那恢弘的金龍。

魚玄機道:“漢文未曾修習過術數之道,看不到也不奇怪。”

望氣之術本就是術數之道的入門,只能夠看到簡單的吉兇貴賤,但卻看不到更加細微的東西。比如賭博之時,能夠隱約的預見輸贏,做到趨吉避兇,卻無法猜出每一句的勝敗。而如魚玄機般精深此道者,幾能洞徹所有已發生正在發生於未發生之事,此中差距不可以道裏計。

潘玉好奇的道:“你是說,如果真的天下大亂,我會做皇帝?”

“自然不是,你有氣運,他人也有氣運,天下大事,既有天命,也有人事。如今的人皇直接關系億萬眾生,其中機關重重、變數之多不可勝數,任憑多高的術數也難以算盡,所以只可登高望天子之氣,卻是無法準確的道出誰人會是天子,當然,如果真的有人能夠窮盡一切因由,也能看到那確定不移的命運,只是可惜、可惜……”

這是一道所有精通術數者,都望而卻步的難題。

但氣數也並非無用,而是“幸運”這虛無縹緲之物的另一種形態,雖然不能保證在賭博時必勝,但總是容易抓上一手好牌的,便是遇到大災大厄,也能逢兇化吉。歷史上諸多成就王圖霸業之人,幾乎都曾無數次深陷死地,卻總能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逃出生天。

潘玉也不失望,反而越發的神采奕奕。或者說每一個帝王成就偉業之前,總少不了一兩個神棍來為他們增添自信力的。

許仙低聲念叨,“樂天安命!”穿越到此間十幾年,識字習文,對於命運長河改變的那一段歷史,他當然不會沒有了解,正是應在三國。

諸葛孔明的壽命比之他原本的歷史延長了一紀,也就是十二年,並最終用這十二載春秋完成了一統天下的壯舉,原本那個扶不起的阿鬥劉禪,將國號繼續延續為漢,用一個嶄新的朝代將漢朝延續到六百年,而他所使用的年號便為“安樂”二字。

卻永遠不會再是那個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安樂公”,而是取“樂天安命”這樣受命於天的豪情,與“天下百姓安樂”這樣恢弘的大義,這位安樂皇帝用人不疑,將大權盡賦諸葛之手。後人稱他能夠一統天下只做了一件事——“不掣肘”,但是單憑這三個字就是無數君王做不到的,並讓他成了史上有名的明君。

而他也從不居功,只說“天賜丞相,要朕做一個安樂皇帝”,開明之處,比起唐太宗都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後休養生息,恢復國力,數代之後,天下便迎來新的盛世,取代了那個兩晉南北朝的亂世,消弭五胡亂華的慘劇。

許仙也曾為此唏噓不已,但也並不覺得奇怪,歷史為勝者所書寫,敗者不是昏庸就是殘暴。隋煬帝如果三征高麗成功,也難免成為千古明君。項羽鴻門宴殺劉邦,劉邦就還只是那個小人。

世人也總以成敗論英雄,事實上,在那命運的偶然之外,這些人物的真實面目,早就變得模糊不清。

留下“樂不思蜀”成語的阿鬥,人人皆知其昏庸無能,但他到底昏庸無能在何處,又有幾個人說得明白呢?

最終能夠在生性多疑司馬昭手下逃得性命,只要數數歷代亡國之君的悲劇,就該知道這是怎樣了不起的偉業了。就算沒寫在寫下“春花秋月何時了”這樣的佳句後死於非命,怕也會在“寂寞空虛冷”裏悒悒而終。

而劉禪最終能夠以富家翁的身份壽終正寢,還比司馬昭多活了整整十年,這需要的已不僅僅是政治上的明智,更需要樂天安命的達觀。

他所差的,或許也只是那麽一點點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