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青丘

胡心月低下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親和燦爛,素手持杯,廣袖輕揚,“姐姐,你再飲一杯吧!”

三聖母醉笑道,“好,我們再來幹杯!”

青銅酒盞相碰,發出一聲脆鳴,她們舉袖遮顏,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涼酒入腹,忽而化為暖流,流遍全身,直沖頭頂。

胡心月也覺得頭昏,打了個酒嗝,心道:“糟糕,似乎喝的太多了,沒想到這女人這麽能喝?”

三聖母湊上來,摟住她的肩膀,“我離開華山已經太久了,真不想回去啊!”聲音漸漸低落,眼睛慢慢閉上,最後掛在胡心月身上。

胡心月推了她兩下,輕呼道:“姐姐,姐姐!”三聖母嘟囔了兩聲毫無反應。

胡心月猛地將她推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望著席上昏睡的三聖母,心中默默的道:

不想回去嗎?我倒是有個想回去的地方!

……

魚玄機一聲“送客”,許仙就在筍兒的推推搡搡中來到門外。

筍兒吐吐舌頭道:“抱歉了師叔!”然後狠狠關上門。

許仙“啪啪”的拍門,“喂,魚玄機,你給我解釋清楚,把錢還給我!”

筍兒對著堆滿卦桌的黃金白銀贊嘆道:“哇,師叔好有錢!”

“這就叫做詐錢!”魚玄機輕撫筍兒的腦袋,語重心長的道。

“榨錢?跟榨油差不多意思嗎?”筍兒問道。

“嗯,差不多!”魚玄機想了想,點點頭道。

“我還在聽著呢!”許仙抽抽嘴角,忍下了破門而入,讓她給自己說清楚的沖動,嘆口氣道:“果然是桃花煞,這不就賠錢了嗎?”

不管了,我還能怕那只狐狸不成,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向著南門外走去。

當他來到南門外十裏,便見到一座形似虎踞的山丘,大概就是所謂的虎丘。

他走上虎丘,一座荒廢的廟宇映入眼簾,四周的圍墻坍塌了大半,能夠一眼看到廟中的情形。

身披白色大氅的胡心月正站在廊下,沖她微笑招手,“喲!”

此時夕陽西下,在這片荒草叢生亂石橫斜的廟宇前,唯有她的身姿純白無暇,卻又同這荒頹的景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許仙越過圍墻的遺址,來到的她跟前,問道:“有什麽事嗎?”又皺皺鼻子,嗅到一股酒氣,“你喝酒了?”她酡紅的臉色顯出一絲醉態,卻越發顯得嫵媚動人。

胡心月道:“是喝了點,可惜不太盡興,所以就叫你來,你以前不是說過,煉丹後要請我喝一杯嗎?”

許仙皺眉,“現在?”

胡心月笑,“現在!”向旁邊挪了一不,顯出身後是一塵不染的竹席桌幾,上面擺布著精致的酒菜。

許仙便不再推拒,坐到席上。

當胡心月對他舉杯,他亦拿起酒杯,低頭嗅了一嗅,是曾在她船上飲過的“浮生若夢”,他搖搖頭將酒杯放下。

胡心月不滿道:“怎麽了?嫌酒不好?”

許仙道:“酒是好酒,只是你這酒讓人覺得心裏難過,既然說了是我請你,還是喝我的酒吧!”她親手所釀的這“浮生若夢”,比之凡人的任何美酒陳釀都要勝過百倍,只是其中所蘊含的靈力總是在撥動人心底那一根弦,讓人覺得寂寞。

他不由望向殿中,夕照從縫隙中照入,不知是什麽神的神像已然倒塌,他還清楚的看到屋角蜘蛛正在織網,幾只夜蝠繞梁而飛,發出噗噗的響聲。她這“浮生若夢”入腹的滋味,便如同此情此景,仿佛是廢墟上笑飲,無論是怎樣的狂歡豪飲,卻終歸改變不了這一片荒蕪,挽回不了這夕陽漸落。

於是便只要將這浮生當作夢一般度過。

一只白嫩玉手伸到他眼前搖擺,將他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胡心月的臉上,“酒呢?”

許仙笑了笑,從功德玉牌中取出一點黃粱釀,而後不需任何容器,直接凝聚水汽於半空中,將黃粱釀投入其中,以火煮之。

胡心月嗅嗅鼻子,眉宇間也顯出異彩,笑道:“黃粱釀,真是好東西,據說秘方已經失傳了,就連瑤池裏也沒喝過。聽說喝了這酒,能讓人做好夢,是嗎?”

許仙點點頭,“是的,我試過!”

胡心月掰弄著纖指,笑問道:“你那也是夢,我這也是夢,有什麽區別嗎?”

許仙道:“大不一樣!”當酒釀煮成,他親手為她斟滿,“還是試試我的‘夢’吧!”

胡心月心中一動,低頭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避過他的眼神。口中那甜美酒液的滋味,似乎真的與她平日所飲有很大的不同。

許仙看著胡心月,覺得今日的她的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和善,卻不由提起一絲警惕。事有反常即為妖,就算是妖,面前這狐妖比任何妖怪都要妖的厲害。

當胡心月放下酒杯,說出那句話時,頓時引開了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