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仙魅

所謂幻術,正如其名,本是虛幻之術,只能用來動搖心智,迷惑六識,但對心境通明的修行者來說,並無太大的作用,為強大的修士所不習。多半令將心思花費在推演天機術數,或者布置八卦陣法上,來彌補此身之不足。

但九尾狐一族之手所施展的幻術,卻已完全達到了另一個層面,真實與虛幻的界限已經無盡的模糊,甚至消弭不見,而這片青丘之國便是最好的證明,任何人深陷其中,便只能任由施術者擺布左右。

但是,面對撲殺到眼前的兇神惡煞,許仙卓然而立,沒有絲毫要躲避的意思,烏黑的長發自臉龐散落,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胡心月微覺不安,只見一片明光自許仙手中綻放,他的身影也消沒在那一片光芒中,那光芒灑落在皮膚上的感覺,竟是清冽如水。

地縫噴吐的巖漿火舌所帶來的灼熱感,立刻蕩然無存,周圍的幻境仿佛是繪制在玻璃上的彩畫,在陰陽鏡的光輝下,融化成顏料流淌下來。

唯有許仙的巋然不動,笑著望向不遠處的胡心月,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可不是毫無把握的都跟胡心月來到這裏的,《農夫和蛇》的故事他可是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或忘。

蛇之所以咬農夫,或許是只出於本能自衛的反應,他發現自己不巧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條毒蛇,那若無不被毒蛇咬傷的本事,又怎麽敢妄言救蛇呢?

八咫鏡在安倍晴明的手中已算是很有功效,而當其融入陰陽鏡,操在許仙的手中,才算真正展現了它強大的威力,完全了克制了胡心月的強大幻術。

許仙走向胡心月:“忘了告訴你了,八咫鏡本是陰陽鏡的一塊碎片,羲和娘娘將他送給我了。”

胡心月銀牙咬碎:“羲和!”失去了幻術這個最大的依仗,憑借其他法術她在許仙面前可以說是毫無勝算,面對越走越近的許仙,胡心月顰眉道:“你真的忍心這麽對我嗎?”

她身上的感覺突然改變了,一群飛鳥忽而撲扇著翅膀落到了她的面前,完全拋卻了謹慎求生的本能。幾只原本在花間飛舞的艷麗,放棄了甜蜜芬芳的花叢,有一只還大膽的落在她的肩頭,仿佛皆被她給迷住了。

許仙原本以為,世間一切的美皆是有其局限的,就算是“傾國傾城”的美人,最多也只能傾一國之人而已。而古人認為是美的,今人未必認同。本國人認為是美的,卻未必能被他國人所認同,就算勉強能讓所有人都認同為美人,那也僅限於人類的範圍之內。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過是一種誇張而不切實際的形容,至少許仙原本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現在他忽然感覺這種認知被打破了,因為眼前之人的存在。

許仙的停下腳步,呆呆的胡心月,喃喃道:“好美!”那種美的感覺,已非通過精致的五官,優雅的身姿來傳遞,而像是直接印到了人的心裏。

原來晉升仙狐之後,胡心月她身上增強最多的,並非是施展幻術的能力,而是九尾狐一族那種與生俱來的魅惑之力。

這已不是媚術那種低級的東西,就如同魔狐到仙狐名字的變化,如果以前在她身上展現的是妖媚、魔魅的話,那現在就是仙魅,這種力量甚至已不再為了魅惑他人,而是追求自身美的極致,無論性別或者種族,一切生靈都將屈服在這份美麗之下,因為一切生靈都懷著追求美的本能。

這種魅力其實已不需她特意施展,而是融入了神髓之中,而在京都之戰時,她反而特意的收起這種魅力,那些陰陽師巫女組成的除魔軍團本就是她設計好的遊戲,若她真的展現出這種魅力的話,那不但沒有人能向她出手,甚至沒辦法產生一點加害之心,遊戲也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而在面對許仙時,她特別不想展現這種魅力,寧願憑借其他手段來戰勝許仙。終於在這無計可施的緊要關頭,才顧不得隱藏和遮掩,而許仙也不出其所料的愣在原地。

胡心月命令道:“把陰陽鏡交給我。”許仙就順從的拿著陰陽鏡走了過來,奉到了胡心月的面前。

胡心月嘴角浮出得意的笑容,與這笑容相比,即便是周圍明麗的春光,都顯得黯然失色,但她眼眸深處卻有一絲失望。

“砰”的一聲,許仙毫不客氣的用拳頭敲了她的腦袋。

這一拳甚是用力,胡心月一下彎下腰,雙手抱著腦袋呼痛,不能置信的道:“你竟敢打我的頭!”

許仙勉強道:“打你的頭還是輕的!”他的心中竟然有一種負罪感存在,絕對不該傷害這種美麗之物。明明已把各種鎮定心神的佛經心法念誦了千百遍,仍然無法抵禦她身上的魅力。

他的眼睛總是忍不住望她身上看,意志卻又要盡力避免這種情況,那副左右為難的樣子簡直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人似的。若是現在與胡心月對敵的話,不但心神大受幹擾,甚至連傷害她的決心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