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蟄雷動

梁王臉色鐵青,太後娘娘也沒有多少喜色,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小皇帝一人了,太後娘娘道:“立刻召潘玉入宮面聖。”

她向殿上一個中年男子望了一眼,那人正是太後娘娘的親弟弟,芙蓉園的東主,自大亂之後,他被太後娘娘授予大將軍之位,於名義上統領至天下兵馬,是外戚勢力的統帥人物。

尹大將軍立刻會意的點點頭,雖然大部分兵馬都被派去守城,但他手中還握著一股精銳,一則是守衛皇城,二則是準備在城破之時,做突圍之用。待到潘玉應詔入城,自然少不得要將之滯留一二了。

這種心思與交流,在這殿上又能瞞得過誰人,城外到處都是歡呼聲,殿內竟是寂靜如死,在尹大將軍虎視眈眈的注目下,誰都不敢動一動,做出任何異樣的舉動,只要他一聲令下,殿外虎視眈眈的兵衛,就會闖進來將人拿下。

有的大臣汗如雨下,也不敢用袖擦拭著。潘王已經閉上了眼睛,將所有景象隔絕在視線之外。

忽而一個太監面色如土的小跑進來,這位太後娘娘身邊一向得力的太監,此刻卻結結巴巴的說不還來。

尹大將軍一腳將他踹倒:“快說!”

太監挨這一腳,仿佛是回魂一般,大聲稟報道:“潘……潘……潘帥帶兵進皇城了,說……說要清君側!”

潘璋睜開雙眼,嘴角緩緩溢出一絲笑容。

殿中一片嘩然,誰也沒料到,潘玉竟然如此的毫無顧忌。

尹大將軍沖到殿外,從高處望下去,只見一只黑色的洪流,流過數道城門。黑色的甲胄鏗鏘作響,踏著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毫不避忌的踏足這皇城禁地,向這大殿而來。

這樣的行動,在任何時代都與叛亂無疑,太後娘娘咬著銀牙道:“真是好大的膽子!”但除此之外,殿中之人竟然沒人敢說出一聲指責的話語,再次望向潘璋的眼神,卻都充滿了討好。

潘玉在大殿前站定,她的部將已接手了這皇城中的守衛,不,應該是整個長安的軍務。

尹大將軍那些所謂精銳,如何能與之抗衡,他心上掙紮了半晌,最後也沒能發出一道命令來。

潘玉獨自走入大殿之中,身上甲胄分明,也不解腰間佩劍,在眾臣的注目之下,拜道:“潘明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請恕臣救駕來遲之罪。”

太後娘娘臉色陰晴不定,小皇帝道:“潘愛卿平身吧,朕恕你之罪!”

潘玉起身道:“謝陛下!”

梁王戢指潘玉道:“潘玉,你這是何意,竟敢帶兵進入皇城,你這樣還算是為人臣子嗎?”

潘玉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對小皇帝道:“陛下,臣此舉實是迫不得已,臣得到確切消息,梁王梁相國,內亂朝綱,外結番邦,甚至與這城外拜火教也有勾結,才有今日之禍,此賊乃是天下第一禍首,不誅此賊,民心難服,軍心不定,天下不安。臣鬥膽請旨誅滅梁王九族,以正天下視聽。”

群臣動容,特別是梁王一派,更是面無人色,如此殺機畢露,實在讓他們心驚。

而潘王一派,心情則更是復雜,既有驚喜又有恐懼,喜的是潘家從此當事,將梁王一黨打入死地。而潘玉若是真的有什麽雄圖大志,他們未嘗不能做一個從龍之臣。心驚的是,一旦踏上這條船,就再也不存轉換的余地,不上九天便入黃泉。

王文會雖然甚厭梁王,但潘玉此行更是觸及他的底線,大聲質問道:“潘明玉,你要學曹孟德攜天子以令諸侯嗎?”

潘玉淡淡一笑:“劉玄德何在?”

此言一出,滿庭嘩然,知道潘玉沒打算保存一點緩和的余地,直言我便是要做曹孟德,爾等要學禰衡擊鼓罵曹否?

天空陰雲密布,低低的壓在大明宮上,仿佛還未曾散盡冬日那種鐵灰的顏色,忽而一陣大風揚起,雲層橫蕩,波詭雲譎。

殿中一片幽暗,“轟隆隆”的一陣雷鳴,閃耀的雷光照亮眾人的臉色,一如這雲層。

潘玉若有所思的道:“已經是驚蟄了!”

細密的春雨斜斜落下,淋濕了宮柳,綻出點點嫩芽。

宮中詔書布下,將梁王抄家滅族。

處斬之時,長安全城出動,梁王當政數十年,作惡多端天下皆知,如今終得惡報,誰人不想來見上一眼,叫一聲好。

身穿囚衣滿頭白發的梁王跪在刑場中間,環顧四面八方,對上那一張張充滿仇恨和快意的臉,他卻哈哈大笑起來,瘋狂之狀讓眾人都吃了一驚,刑場上霎時間靜了下來。

梁王朗聲道:“本王生來便有一身榮華富貴,位極人臣為所欲為,自在享樂數十年,如今壽元降至,雖死無憾。想爾等賤民,蠅營狗苟半生,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以後還要終生受戰火荼毒,沒有幾個能夠壽終正寢,上天對本王不薄,對本王不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