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滿樓紅袖招(二)

《長門賦》中雲:“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哀婉淒絕,卻終挽不轉武帝的舊情,郁郁而終。

尹紅袖自知年紀不輕,一直以來尋尋覓覓,不惜將年華空擲,還能消得幾番風雨?如今終於覓得一個如意郎君,欲要以身心相許,卻又能得他幾分在意呢?

想到此處,不禁淚如雨下:“你既知我心,何以如此呢?”

許仙卻不回答,握著她的手繼續書寫:“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翺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這許仙卻不是做文抄公,而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卓文君乃是西漢有名的美人,是大富豪卓王孫的掌上明珠,通曉琴棋書畫,曾被許配給皇孫為妻,但那皇孫命短,未及成婚便一命嗚呼,文君守寡。司馬相如憑著一曲《鳳求凰》打動其芳心,成就了一段千古流傳的佳話。

這段故事,尹紅袖如何不知,她辦桃園會,未嘗沒有以卓文君自比,尋覓自己的司馬相如之意,一時之間心神顫動不能自已。

許仙擱筆,直起身子。

尹紅袖轉過身來,眼波流蕩說不出的動人,卻自有一種決絕:“我寧可不要這富貴滿堂,去學文君當壚,只為能與你相思相守,永不相棄。”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之情,不被其父卓王孫所認可,二人只得私奔,生活窘迫。文君就把自已的頭飾典當,開了一家酒鋪,文君親自當壚沽酒,便是所謂的“文君當壚”。

許仙雖已修成天仙業位,並摸到了大羅金仙的門檻,可以說是天下無雙,再也不用憑依他人,但一個女子寧肯紆尊降貴賣酒來養活你,也讓他不禁大為感動。

尹紅袖被他瞧的臉色越發紅潤,不由得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借著倒茶的時機,略略平復心情。

眼見氛圍和緩下來,許仙也輕輕放過了她,含笑坐在一旁,等她奉茶上來。

“啊!”尹紅袖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許仙忙問道:“怎麽了?”

原來尹紅袖一眼瞧見鏡台,只見鏡中的自己鬢亂釵斜,臉上淚痕未幹。

連衣衫也有些不整,顧不得茶水,伸手去攏滿頭青絲,卻見許仙正一臉好笑的望著她,道:“你快出去!”

許仙道:“至於如此嗎?”但見她態度堅決,只得踱到閨房之外,任憑她梳妝打扮。

豈料這一等,功夫委實不淺,直至夕陽西下,繁星滿天,才聞房內一聲輕呼:“進來吧!”卻連聲音都變得充滿了大家閨秀般的嬌矜味道。

許仙搖頭失笑,折回屋中,也不由眼前一亮,尹紅袖青絲高盤,頭上簪釵搖曳,玉面上傅了一成粉黛,身上幹脆連衣裙也換了一套,輕紗廣袖幾近垂地,風流倜儻之中,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端莊高貴。

許仙見她滿眼期盼,只等幾句好話,便也不吝言辭,大大的稱贊了一番,直誇的她喜笑顏開,還優雅的擺了幾個姿勢。

許仙看的心動,上前將她橫抱起來,左右環顧一番,直雕龍畫鳳的床榻走去。

尹紅袖心中一緊:“難道是要……”她望了一眼許仙的臉龐,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眸,雖覺得有些不夠完美,但在那等待的日日夜夜中,她早已下定決心,將自己的一切交托給他。

許仙抱著她坐在床邊,將她雙眸緊閉,臉色桃紅,呼吸急促,縱然不用他心通,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不禁微微一笑,眼神卻被她起伏的酥胸所吸引,索性不做任何言語,只看她臉色越來越紅,才用手輕撫她熾熱的臉龐,低頭吻在她潤澤的紅唇上。

手卻緩緩下移,輕撫她修長的脖頸,直至酥胸之上,方才停住,忍不住把玩起來,雖然隔著幾層衣物,但那豐滿柔軟之極的感覺,仍讓許仙贊嘆不已。

尹紅袖正在意亂情迷不能自已之時,忽覺許仙停止了所有動作,不禁睜開雙眼,正看到許仙思索的臉龐。

許仙本也沒打算今日對她做什麽,抱她到床上也只是說話方便。因她只是凡人之軀,未曾築基修行,若是取了她的元陰,對修行多有不利,只是她剛才的樣子實在太過誘人,所以才趁勢逞些手足之欲。

許仙解釋了緣由,尹紅袖道:“我也可以修行嗎?”

“這也要看天賦緣法,若非此道中人,便很難有所成就,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是虛妄之言。”

尹紅袖憂慮起來,若是她沒這個緣法,那待到年老色衰之時,還能得他幾分寵愛,更別說還有生離死別之苦。

許仙輕撫她的臉龐道:“放心吧,我要你做那桃園中長開不敗的桃花,為我而開。”說話間取出一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