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四零七章 萬年恨

祝融仍是追問悟空自哪裏得來的火之極,此事涉及盤古之秘,悟空只說是三清助他取的,祝融也不再多問。

悟空道:“火之極之事甚是隱秘,姐姐怎會知道?”

祝融道:“五行之極一事,在上古年間便傳遍世間,但隨時光流轉,已少有人知了。那時我和後土幾個,也曾癡心妄想去尋來,但終因修為不夠而作罷,只當這傳聞是哄人的。”

悟空暗自納悶,五行之極,他還是自燃燈處聽來的,燃燈知道五行之極的重要,怎會隨意說給旁人聽?而五行之極的說法傳遍世間,這情形怎麽和“神猿滅世論”一事如此相似,八成便是如來所為。

如來算計盤古之心昭然若揭,一切與盤古有害之事,便是於他有利,他傳播這個言論,那些修煉五行功法的人必當處心積慮去尋,若真有人取了五行之極,豈不是於盤古大損?

悟空看了看祝融,心道,幸虧你們修為不夠,否則豈不成了罪人。

祝融憶起前事,目光迷惘,似乎回到了那個征戰四方無憂無慮的時光。悟空心知,上古人物都是重情之人,暗嘆一聲,道:“姐姐,我去過不周山了。”

祝融一雙美目盯住悟空,道:“你見過不周山斷裂處了。”

悟空點了點頭,道:“水神共工和顓頊究竟有何仇怨,我始終難以想通,姐姐可否為我詳釋一二。”

祝融幽幽道:“說穿了又有什麽。當年,我等知道誤殺造化神猿,心中矛盾之極,雖有心一死償罪,卻又心有不甘,首惡未誅,若是就這麽死了,豈不教親者痛、仇者快?”

“我等心中悲憤,既有求生之念,又舍不得繁華世界。這一進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出來,或許永世困於鯤鵬腹中也未可知。”

“鯤鵬腹中雖能生,但也有人不願進去,顓頊和共工二人,便極力主張尋找罪魁禍首,死便死了,總比躲起來苟且偷生好得多。”

“我是自然不同意的,共工雖為水神,脾氣比我還暴烈幾分。便在入鯤鵬腹的前一日,他來尋我,要與我成親。”

“哦?”悟空略為驚訝,共工在這時候說出成親一事,著實讓祝融為難。

祝融道:“我那時心中煩亂得很,想都不想便拒絕了他。我兩個功法相悖,一個是火,一個是水,在一起說話便是吵架,雖指腹為婚,但和他成親……我是從未當回事的。”

“共工也知道你心思,為何還要向你求親?”悟空不解道。

祝融道:“他說若是成了親,便一切都聽我的。”

“我那時只是不信,他的性情我再清楚不過,一日不與我吵架都是稀奇事,又怎能聽我的?他不過是要我聽他的,和他一起去尋罪魁禍首罷了。”

悟空道:“於是你便拒絕了他!”

祝融點頭道:“那是自然的,後來……後來你也知道了。共工心中憤恨無法形容,直欲毀天滅地,他知道擎天玉柱乃是支撐天地之物,若能將其撞塌,一切美的醜的,善的惡的,都將化為雲煙。”祝融苦笑一聲道,“顓頊自然不願見共工自不量力,他苦苦阻攔,卻也未能攔得住,共工仍是撞上了不周山。”

“他一心赴死,我又怎會不知?我雖和他吵,但相處日久,心中也只當他做親哥哥一般,心中劇痛,卻也未想到,竟是我害死了他!”

“啊!”悟空大驚,祝融竟存了這份心思,這是從何說起呢?

祝融道:“你也知五行之色,黑水赤火,我只穿紅衣,共工卻只穿黑衣。而他來尋我那一日,卻著一身白衣。”

悟空還沒聽懂,問道:“一身白衣?這又有什麽?”

祝融說著說著,淚水潸潸落下,泣道:“我只恨自己太笨,想了這許多年才明白他的心。西方白金,火能克金,他身著白衣,眼見已是向我示弱了。”

“我兩個相識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向我示弱,我卻不懂他。”

悟空終於聽懂,以共工性情,向祝融低頭認錯是萬萬不能的,他們之間,其實只是尋常拌嘴,也沒什麽錯可認,換了一身衣裝,這法子確是不錯,只是當時時機不對。莫說祝融本就心粗,再加上當年眾人皆心亂如麻,又有誰會想到此處?

可憐一對本應在一起的有情眷屬,卻因太過隱晦,自此生死兩隔了。

祝融接著道:“我夢中總會出現一個白衣身影,影影綽綽看不清面容。說來不怕你笑話,在三界之中,你初成火德之身,又化作白衣書生之時,我曾誤認為那人便是你。後來你修成了五行其他,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人,其實仍是共工,我怪他怨他,心底卻從未將他或忘。”

祝融越想越痛,這件事在她心中積了不知多少年,終於尋著機會傾訴。大禹、後土等人或知或不知,在她面前總是刻意避談此事,祝融壓抑許久,只得與悟空說個痛痛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