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4章 樓中閑話驚日月

目睹著朱雀玄武法像,天一宗兩千修士早已是目瞪口呆,場中修士,皆是屏息靜氣,平台之上針落可聞。

原承天心知不妙,這法像畢竟尚未修成,還難以禦控自如,今日受玄武賜福,不召而出,這讓原承天情何以堪。自己藏拙數十年,不想今日終泄天機,自己的出身來歷,被這兩具法像泄露無疑。

二千修士本是盤膝而坐,此時有大半都長身跪起,個個仰直了脖頸,瞧著空中兩大法像,忽有一人以頭搶地,口中叫道:“天降大修於敝宗,竟得四神庇護,本宗千秋萬載,福澤綿長。”

正所謂一人呼,千人應,二千修士有半數也拜伏於地,口中大叫道:“本宗千秋萬載,福澤綿長。”這叫聲並不整齊,卻是此起彼伏,足足響了盞茶時分方才止息。

另有半數修士卻是挺身不拜,那目中有妒嫉的,有不屑的,亦有驚惶不安的,種種神情,難以盡述。

關啟乾見到此景,則是眉頭深鎖,他對原承天喜愛之極,見到原承天福緣深厚,來歷非凡,又怎能不喜,可今日原承天法像遁出,響震全場,可將周不朝的風頭生生搶了去。

歷來天一宗的宗主,並不具有生殺予奪大權,只是一種像征罷了,宗門大權,盡在長老會之手,但宗主畢竟地位尊崇,亦代表宗門震高無上的形像,不容輕瀆,原承天鋒芒過露,已是犯了大忌了。

偷眼向周不朝瞧去,此人仍是面帶微笑,淡泊從容,也就是剛才初見玄武神光初現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罷了。關啟乾見到周不朝的神情,心中略覺放心,但心中驚疑,一時也是難消。

周不朝執掌宗門八十余年,但一直深居簡出,極少與他人交往,一來是因為此人地位崇高,不便與人深交,二來此人癡於修行,除了例行公務之外,也就很少露面了。

觀周不朝八十余年之為,唯可稱得上“稱職”二字,既非一代雄主,也非碌碌無為,因此別看關啟乾與他相識經年,對此人的性格品行卻是知之不多。

兩大法像在原承天頭頂現出之後,就逐漸淡去,原承天初時也覺驚恐,此刻倒是淡然了。

君子趨吉避兇,原是常理,可是若那橫禍飛來,又怎能避得?自己輪回轉世,本為歷劫而來,正需要將世間劫難一一盡歷了,方能修成大道。

既是如此,那劫難來也罷,不來也罷,早也罷,晚也罷,又何必去理會。

此刻那天上青雲早就散去,平台上的修士的朝拜吟誦之聲,也漸漸止息,周不朝手中持了三束香,也不作勢,那香頭就燃了起來,三股青煙冉冉升起。

周不朝持香道:“玄武神光現世,實為本宗積福所至,可見本宗歷年行事,不愧於天地。而本宗客修原承天,懷無雙福緣,獨受玄武垂青,亦是本宗之福。天一宗宗主周不朝,唯以誠心,感謝天地,本宗千秋萬載,福澤綿長。”

他這最後一句,順手拈來,就將諸修崇敬原承天之言,轉成禱天之辭,剛才千修敬拜原承天的舉動,也好似向天地禱告一般,就此將原承天的風頭悄悄掩了過去,此人隨機應變之才,也是甚為了得了。

諸修剛才因敬畏原承天有朱雀玄武法像庇護,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意,跪拜稱頌,亦是身不由已,如今聽周不朝這樣說來,立時心領神會了。

那關啟乾與薛靈雀相視一眼,雙雙跪伏於地,高聲道:“天地賜福本宗,本宗千秋萬載,福澤綿長。”

於是二千修士,齊聲稱誦,此次因有二長老領頭,自是動作劃一,聲音宏亮,那聲音直傳出千裏去,空中行雲,亦為之一停。

這場千修薄標名到此便算結束,只是此事余波,卻在諸修心中經久不散,凡界修士竟能修出四神法像來,自開天辟地以來,亦是聞所未聞,那些個弟子私下裏又怎能不議論紛紛?

倒是十大長老,以及宗門中地位頗高之士,反倒對此事閉口不談,對這同一件事,形成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也算是相映成趣了。

千修薄標名第二日,原承天來到瑯嬛秘閣,才知道秘閣老人早就離宗去了,想來此人應該是往魔界避劫,除非是自己日後重修飛升殿,才能與此老相遇了。

自己在凡間唯有這麽一個故人,卻是緣悋一面,心中不由悵然。

那閣中原主人雖去,新主人卻未定,只是一名玄修之士代行照料罷了。見到原承天這位宗中的大紅人前來,自是照顧的殷勤備至。

原承天求見秘閣老人而不得,已是意興闌珊,胡亂翻了幾本書冊,正想告辭而去。不想幾名修士恰好進門,原承天不想宗門弟子過多牽扯,只得停住腳步,呆在秘閣中不出。

要知道他昨日在台上受一千弟子跪拜,分去周不朝的威風,已是犯了宗門大忌,又怎敢再與宗門弟子們來往,自惹禍端?那結黨營私的罪名,無論是在哪一個宗門,都是會立時引來殺人之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