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6章 禪言數語散浮雲

原承天循聲望去,那出手消去符文之人約為三十余歲,身著一襲青衫,生得豐神俊逸,形容清雅,令人見而忘俗,正是元寂禪師到了。

呂祖瞧見元寂便是一嘆,心中暗叫慚愧,今日若非元寂禪師,實不知該如何了局。

此戰鬥到此時,已然是索然乏味,既有元寂禪師解勸,自然是見好就收了。

於是呂祖忙將乾坤筆一收,含笑揖手道:“區區小事,卻勞煩禪師至此,呂某著實不安。”

乾坤筆收起之後,漫天異獸異能,齊皆消失不見了。

元寂禪師笑道:“呂祖既為凡界仙修領袖,一舉一動,皆是非同小可,本禪子冒昧前來,唯盼兩位以天下事為重,息爭止紛,唐突之處,還請兩位大德見諒。”

原承天聽到“大德”二字,自是惶恐不已,忙恭身道:“豈敢,豈敢,禪師言重了。”

趁著說話之際,也將金銀二偶喚回金塔,身上法像,法身之寶也齊齊收起。刹那空中一片清明,哪裏還有殺伐之氣。

元寂禪師瞧著原承天,微笑道:“大德二字,道友覺得不敢受,可在天下人瞧來,卻是名至實歸,當初率眾禦魔之舉,實為天下謀福,是以‘大德’二字縱是天下人受不得,道友都可受得。”

原承天自然仍是連連辭謝不止。

呂祖雖將乾坤筆所化之物一一收起,唯留著這小世界卻不收回,這是擔心元寂禪師另有他議,不可輕泄於人,而與原承天雖是收手不戰,可言和二字,尚未定論。這也要看那元寂禪師是何態度了。

那元寂禪師身為禪師領袖,雖不肯涉世過深,可其人德高望重,修為深不可測,實為當今仙修界頂尖人物。平日裏幻域裏紛爭頻頻,此修卻是極少出面,今日破例而來,必有原因,呂祖又怎敢不探明其心意?

耐人尋味的是,元禪禪師一上來,就將“大德”二字冠於原承天頭上,其態度或已可略知一二。

只是原承天畢竟是羽修大成,此刻便以大德名之,豈不是操之過急?那元寂禪師雖輕易不肯出面,但每次出面必有道理,如今看來,元寂禪師對原承天的態度,也實與往日不同。

元寂擡頭瞧了瞧,道:“此界風清雲淡,著實是個妙處,只可惜清平世界,總不久長,禍亂之地,反為常態。可嘆,可嘆。”

呂祖與原承天雖知禪師必有所指,一時也領悟不得,呂祖道:“此言甚是,那俗界有雲,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可見凡夫俗子,亦知此理。”

元寂笑道:“好一個花無百日紅,呂兄在這個幻域之中,不知待了多少年?”

呂祖見提起傷心事來,不由苦笑道:“年久不知歲月,粗算來怎樣也有數百年了。”

元寂道:“世間之事或由天定,亦在人為,我等來此幻域多年,卻苦無飛升之日,先前雖是竭力建得一殿,可惜不久崩壞,可見重修飛升殿實非人力而為,其中自有天意了。”

呂祖漸悟元寂話中之意,初時頗覺惱怒,覺得元寂偏心,可細細想來,卻覺得禪師之言,果然暗含天機。

元寂此言,分明在勸自己莫要去攬這重建飛升殿的事務了,只因前次重建大殿,雖是費盡心力,也是隨建隨毀,還折了幾名仙修之士,若是再由自己領頭重建,只怕也不會比上次好上許多。

只是元寂禪師何以認定,那原承天便是重建飛升殿的人選?

呂祖心中猶豫,便以言語試探道:“禪師話中深意,呂某略明,既然重建飛升殿皆由天意而定,禪師又何以得知,那天意在彼不在此?”

此話已說得分明,差點就要點出自己和原承天的名字了,以禪師之慧怎能不知?

元寂禪師笑道:“我等禪修界中,實以七昊為首。”

只此一言,呂祖已是心中大悟了。

那十二神執之中,現成就有一名禪師大士七昊禪師在彼,而天下禪修,自是以七昊禪師為祖的,那七昊禪師雖不肯輕泄天機,可禪師妙術上達仙庭,下達九淵,實不可以常理論之。

比如仙修諸學之中,於蔔算一項,皆是無從下手,若想預知兇吉,就需斷卻仙修前程,可唯有禪修之中,有小天課一項,上天待禪修之士,可謂獨厚的。

不過那天下的禪修之士,就算得天獨厚,遭人艷羨,也不會惹出嫉妒來,只因禪師之士若違逆天道,便不得進益,甚至要遭殺伐於身。當初那令無參恃技胡為,刹時便告殄滅,明瞧著是因原承天之故,其實不過是天道假原承天之手而為罷了。

是以禪修境界越高,越與天地同悲同喜同榮同辱,再無疑議的。故而禪修習得大能,實為天下之福。

呂祖知道元寂禪師既出此話,其後必不可深言了,而其語意已明,也著實不便追根問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