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6章 生殺予奪非我願

此番靈台神遊,諸修雖是遭遇不一,總算也是各有因果,只是那金偶仍是下落不明,原承天難免牽掛不已。

當初銀偶飛升之時,是被紫黑二偶引了去,莫非金偶亦是如此?

若按火凰“有緣因緣,無緣因事”八字法則,金偶既與紫黑二偶同出一脈,在仙庭相遇倒也不奇。

金銀二偶與紫黑二偶重逢是吉是兇,此刻尚難預料,原承天此刻只好暫不理會。自家神識在仙庭已久,也該回返本體,免得諸修牽掛。

正想一念便回天地殘卷,忽見前方現出一道身影來,此修身著青衫,風姿出塵,瞧其相貌倒有三分熟悉,自己在凡間沖玄晉境之時,此修曾經現身過一次,但此後再無蹤影。

原承天知道此修與自己必有宿緣,且自己靈台神遊之時,若是不現身影,等閑修士如何得見?更不可能恰好攔在自己身前。

原承天當即停了下來,現出虛影上前揖手道:“大修莫非在此專候在下?”

青衫修士微微一笑道:“凡界匆匆一唔,至今不過百余年,我當初雖是看好你,但你今日成就,亦在我意料之外。”

原承天道:“承天稟天道之修,一心奮進,實不敢有絲毫懈怠。”

青衫修士道:“你等萬千分魂,本是天地庇佑,若修成大神通倒也不難,難的卻是矢志不易,始終心念蒼生。觀承天歷來行事,足慰我懷。”

原承天本就知道此修來歷極大,此刻更猜出一二來,心中不由的惶恐起來,就好似逸遊在外的子女回到家中,不管自身取得多大成就,在父母面前,卻總是心虛氣短。

他道:“大修既來我靈台相會,想來必有所教。”

青衫修士道:“我知你已獲得朱雀葫蘆中六字真言,那圓缺太極四字,已被你修成,便是生字真言,你亦算小成,然而那個死字真言,我瞧你一直不曾用心,不知卻是何故?”

原承天心中猶豫良久,方才緩緩道:“我見此真言,心中忐忑不安起來,但究竟為何如此,卻也著實說不出什麽道理來。”

青衫修士道:“你試言之。”

原承天道:“以在下想來,若萬物之生死,皆在一人心念之中,著實可怕得緊,危險得緊。”

青衫修士道:“世人最熱衷的,不過‘權勢’二字。而權勢中最強橫者,則是生殺予奪之權,你面對這項天地間最大的權力,卻反而心生猶豫,若是就此錯失機緣,豈不可惜?你可知便是阿神陀與天羅尊者也無機緣修成此字。”

原承天道:“就算終生與這死字真言無緣,承天心中也無憾意,正所謂百密必有一疏,任一人如何靈慧,也必有缺失之處,若天下蒼生生死在我,我又豈能保證永不犯錯?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天子之怒,血流飄杵,而世尊若有一念之錯,那後果想來也是怕人。”

青衫修士不由長嘆道:“世尊分魂萬千,唯有你悟得此中玄機,幸哉,幸哉。”

原承天仍是恭身以候。

青衫修士又道:“青龍稟混沌清氣而生,其性情既剛且直,又是慈懷天下,忠勤誠懇。觀其心志,恨不得掃盡世間一切邪惡,建清平世界,以安蒼生。以你看來,青龍諸般苦心安排,又是如何?”

原承天想了想,緩緩道:“青龍用心良苦,著實不易。”

青衫修士嘆道:“青龍雖是一番好意,卻也逃不出‘擇善固執’這四字。”

原承天道:“青龍所為,在下著實不敢藏否。”

青衫修士道:“世間善惡二字,最是難辯,既然難辯,自該小心翼翼,若加上固執二字,幾乎就是大禍之肇了。且若事事皆有安排,當初世尊又何必分魂萬千。”

原承天應道:“是。”忽得覺得心境動蕩,羞愧之極。

只因那青龍的諸事安排,皆有利於自己,自己自然安之若素,心懷感激,難而如此一來,卻違背世尊分魂萬千的本意了。看來青衫修士正是瞧出此中的絕大隱患,這才被迫出面提醒了。

青衫修士道:“你不肯修那死字真言,也算你慧心一動,略窺天道的本意了,但青龍處處護著你,你卻茫然而不自知。你既不肯讓蒼生性命由一人而定,又何必讓五界之事,任由那青龍定奪?”

原承天心中更是惶恐,聲音不禁低了三分,道:“是。”

青衫修士道:“又好比九瓏的天課神算,每算必窺天機,就算因此連番殞落,仍是癡心不改,可嘆,可嘆。”

原承天道:“瓏兒心懷天下,仁慈之極,著實瞧不得世人受苦。就算泄露天機,也是大有苦衷。”

青衫修士道:“舍己為人,固然是至善大德,但天道微茫,你以為當真是測得準嗎?且那世人無論怎樣至善大德,必然先顧父母親朋,其後方才惠及他人,而天下人更在後矣。如此一來,仍算是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