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3章 唯有蒼生放不下

這新域若是以阿神陀手腳為壘,又怎能易主?人死界亡,難以為續,不想阿神陀亦是深謀遠慮若此。

由此瞧來,阿神陀建域之時,已對天羅尊者心有防範,雖不能說是刻意為之,但阿神陀性情之剛烈,由此亦可見一斑。

天羅尊者聞言大皺眉頭,阿神陀此舉,可謂給他出了個極大的難題了,難怪他今日一再退讓,瞧來極是不堪,實不合世尊風範,原來卻有這底牌在。

若說解決此事,倒也不難,只需將阿神陀毀身存魂,再噬了這道元魂,那新域自然便屬天羅尊者所有。但天羅尊者身為世尊,行事怎能不循天道。

阿神陀為建新域,誅殺甚多,結怨無數,天羅尊者之所以縱其所為,不聞不理,也是想讓阿神陀積惡於世,到時挺身而出,以大義責其非,方才能趁機奪域。但阿神陀畢竟勞苦功高,若是毀其身,噬其魂,奪其域,天羅尊者又有大義可言,若世人皆謂天羅尊者是陰險小人,又如何服眾,若不能得萬眾尊崇,反落了個罵名,則奪其域又有何益?

就見阿神陀似笑非笑,神態謙恭,但心中那譏諷之情,天羅尊者卻能瞧個分明。

片刻之後,天羅尊者淡淡的道:“阿神陀,你近來可曾覺察心驚肉跳,玄關難入,天靈處常常湧來天火,湧泉處時有針刺之苦?”

阿神陀皺眉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天羅尊者嘆道:“我是瞧著你一步步自昊天行來,只是你那時雖是性情剛毅,百折不撓,但畢竟福緣有限,所修功法著實不堪,這才將這大絕滅神功傳你,奈何這神功雖好,卻著實有個極大的缺陷。”

阿神陀已覺察出此言的陰毒之意,冷冷的道:“那又怎樣?”

天羅尊者道:“大絕滅神功修行極速,威能無窮,只可惜畢竟違逆天地,越修到最後,越為天地所不容。到最後免不得身死魂滅,遭萬千天劫。聽聞那羅無寂亦修此功,可惜,可惜。”

阿神陀手足不由輕顫起來,原來那天羅尊者之陰險,竟是遠超想像,阿神陀饒是梟雄之性,至此也是膽寒。

天羅尊者溫言道:“阿神陀,你為救蒼生,這才不得不修大滅絕神功,只盼早日創建新域,挽五界於即倒。奈何既修此功,因果已定,免不了最終遭遇天劫,若是就此殞落,本座怎能忍心。”

說出這話時,就見界中修士齊齊震驚,原來黑偶已收了界域,好讓諸修聽聞,而既然天羅尊者敢於公開談及此事,可見其早就胸有成竹了。而諸修聽到阿神陀修大滅絕神功必遭天劫,又怎能不驚?

那天羅尊者又道:“好在欲破此劫不難,那原道友煉成一件奇寶,名叫司命燈,以我與原道友交情,若討此燈,想也不難。阿神陀,你只需將一道元魂寄於此燈之中,便可借此燈威能,再修肉身,等你他日重修神通,再返仙庭,這新域我自然還你,此域本是你所創,我暫時取來,替你維持罷了。”

阿神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其笑聲之中,卻已是無限悲涼,同時心中驚駭之情,更是無以倫比。

原來自己雖是百般設防,天羅尊者仍是棋高一招,此計竟將原承天也算計進去了。

天羅尊者若是以救阿神陀之名去借司命燈,試問原承天怎能不給,若是不給,便是坐視阿神陀身亡魂滅,那原承天苦心經營的天道之修,大義的形象,就此化為泡影,若是借了此燈,不光斷了原承天一條退路,也絕了阿神陀與新域同生同死的大計。

那天羅尊者只需在司命燈裏略做手腳,自己就算肉身重修,又何時才能修成大道,就算僥幸修成,那時天羅尊者已掌執新域多年,必培植黨羽無數,憑阿神陀孤身一人,又如何撼動其根基。

這時界中一修飄身而出,向上揖手道:“界主,那天羅尊者此言,的是一番好意,界主修這天滅絕神功,雖是為了蒼生不得不如此,但此功必遭天劫,實難躲避,我等私下議論,也常為界主擔憂。幸有天羅尊者肯向原承天借來司命燈,若此事可行,我等皆替界主歡喜。”

那界主原是新域諸修對阿神陀的稱呼,一來顯得親近,二來稱阿神陀為界主,也是擺明立場,視阿神陀為新域的當然之主,阿神陀對此稱呼也甚是喜歡。

阿神陀聽坎離真君說出這話來,知道天羅尊者的言語,已然打動諸修,那坎離真君說來如同自己的弟子一般,向來以自己修這大滅絕神功為虞,今日說話,其心極誠。可見已被天羅尊者迷惑了。

阿神陀暗自嘆息,知道天羅尊者這一石二鳥之計極是厲害,自己若是推托,反倒不合情理。原來那天羅尊者布局如此深遠,就連原承天煉制的司命燈,也早在其算計之中,細細想來,著實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