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2章 生有何歡死何意

阿神陀雖知無法左右兼顧,但總要擋得一偶,也好讓原承天多出一線生機來,因此心念只一動,便攔在黑偶面前,虛影亦使法訣,同樣是大滅絕神通。

兩項神通本是一般,既撞到一處,自然煙消雲散,再紫偶劍光到處,卻有一道黃光自原承天體內竄出,口中大喝道:“無寂助我!”

那黃光之中立著一位仙子,正是刀君化形,就見刀君左手一指,原承天法袍上的金光立時消失,右手一指,空中的神光破空而來,無視時空法則,在那紫偶劍上只一斬,“轟”地一聲巨響,此劍立時四分五裂了。

刀君大叫道:“世尊若殞,萬眾蒙劫,世尊,世尊,務必堅持道心。”

原承天見刀君現身救主,心中暗叫慚愧,自己因修為突降,心境難免動搖,今日之戰,自己身系萬眾福祉,怎能有半點疏忽。此刻天羅不在,正可尋機破此陣法。

想到此處,原承天將身子一晃,化出四道虛識,去那陣中尋五偶廝殺,真身則隱在其中,要尋這陣法的核心。自己此刻修為下降的厲害,端的無法正面沖突。

四道虛識各顯神通,所施展的皆是原承天得意法術,但當初天羅尊者已從鬥戰虛鏡之中,盡窺原承天道術,四偶得天羅尊者傳授,經數萬年時空妙塔修行,自然亦是修得爐火純真。

雙方這番大鬥激烈異常,但只過了片刻,銀偶一道灰雲已化去一道虛識。虛識只是畢竟只能誘敵,怎可真正廝殺。

刀君與阿神陀奮力敵住紫黑二偶,卻也只是勉強維持,五偶借這陣法之利,身法變幻莫測,若遇危急,就將這陣法變來,刀君阿神陀好不容易贏得來的先機,往往就此作成廢,只好從頭再來。

而最令人頭痛的,則是諸偶的不碎身法,若換了尋常修士,此戰早就結束多時,但五偶碎而復生,永無止境,大有當年世尊大戰青龍之景。

當初世尊敗青龍三十七場,經三千年方令青龍臣服,如今五大靈偶皆被天羅所控,又怎會俯首稱臣之時?

阿神陀瞧見形勢危急,大喝道:“世尊速破陣法,此陣不破,絕無生機。”

原承天怎不知這個道理,奈何那天羅尊者乃是萬陣之祖,自己於陣法中的所學,只怕難以超越天羅,急切間又怎能尋出破陣之術來?

他知道這陣法的核心必在石偶處,只是這陣法以變而應萬變,石偶的身形飄忽難定,那陣法核心亦是瞬息萬變,正因為核心千變,故而此陣雖有核心處,他人卻是絕計尋不著了。

正在那裏細思破陣之道,又有一道虛識被銀偶所破。原承天見此情景,更增煩惱,暗道:“金銀二偶隨我多年,不想仍是叛我,是了,二偶在時空妙塔之中苦修多年,自然早就忘了我了,世間怎樣深厚的情誼,也敵不過時間流逝。”

心中想到這個“時”字,忽地豁然開朗,天羅五行陣法無懈可擊,但世間萬物,卻敵不過這個“時”字。

想到此時,本體只一動,借著一道虛識掩映,已來到石偶身側,左手伸手,在那石偶面前只一晃,石偶忽覺面前陣法消失無蹤,乃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石偶渾洋噩噩,忖道:“這裏卻是何處?”

忽聽耳邊有人道:“道友莫要驚怕,我等也是仙庭中人。”

石偶睜開眼睛瞧來,只見面前立著二人,一人便是原承天,一人便是鳳五。

石偶暗道:“鳳五豈不是已經死了,怎會在此處?”向四周一瞧,分明是無盡虛空,他心中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已回到當初與原承天初遇之時。

石偶暗道:“怎地時光流轉,我卻回到這裏。”

那石偶自被天羅煉成,便奉了法旨去尋天外天與無所噬,千萬年歲月,只有無盡虛空相伴,怎是“寂寞”二字可以說得盡的。

因此石偶平生最歡喜的那一刻,就是與原承天相逢之時。這世間性靈,一旦養成意識,便會生出孤獨之心,恐懼之意,只因天地極大,而自身極渺,若不能尋找到同類,憑自己一人之力,如何獨抗天地。

那一個人獨處之時,就會有種種心魔湧來,有時候就難免去想,我生在世間,又有什麽好處,我究竟為何而生。而在石偶看來,他出生的使命就是尋到天外天與無所噬,如今兩者皆不得,便覺得此生毫無意義,便是活著,也只是徒耗歲月罷了。

唯有瞧見原承天與鳳五的那一刻,方醒悟過來,原來這世間還有許許多多的性靈,自己並不孤獨。此念一生,心中便充滿了些許溫暖。

復又深想到,原來我去尋天外天,卻是為蒼生謀福,此生雖是枉耗歲月,其實也不曾虛渡。

又想起其後與原承天並肩作戰,大破獸劫,那時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快活。石偶瞧著原承天與鳳五,不由露出微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