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朋友

李善就覺得自家大王此刻的反應算是有了個正經樣子。忙道:“小的也不清楚呀——但想來是那些境界高深的妖魔自有什麽法子,大概這禁制是攔不住的吧!”

說到這裏又看看李雲心——但他自然是看不到的,只能做樣子:“大王您……是怎樣的境界呀?”

李雲心沒心思同他說這些,也沒心思回應他的猜想。

“十公子”李善幾乎不出洞庭,因而也只是聽說過渭水龍王九公子的名聲。李雲心也說自己是渭水龍王,又的的確確是個真龍族,自然便將他當做九公子來看了——

聽說那九公子乃是化境巔峰。收拾他們這些湖中水族是足夠了,然而李善不曉得對上白雲心如何……應該是沒什麽勝算的吧。

所以他才如此擔憂惶恐,只想要找到一個法子避過眼前的大劫。他又沒法子倒戈——那五位谷主早就恨死了他,如今終於找到這樣的機會,豈能善罷甘休。

因而為他家大王思量再三才諫言:“……大王既是不肯說,嗯,想來也是不願意與那白雲心硬碰硬……啊,這是自然。兵法有雲……”

他便開始啰啰嗦嗦地說一堆話。終歸是要給他家大王一個台階下,好叫李雲心暫且帶他避避風頭。也許等那白雲心得到了蟲肉,就遠走了罷——那時候再圖大事。

他這樣說,李雲心便在這樣聽。

實際上全然沒往心裏去。他一邊禦風而行一邊看身下的湖水,心中在想一個念頭——

白雲心此刻來是不是巧合。

今夜那蘇翁“死掉了”。死掉之前告訴自己自有出洞庭的法子。而後白雲心便闖進來。

李善說什麽“境界高的自有辦法”,全然是屁話。白雲心是真境,他也是真境。甚至他懂畫派的道法——只說技巧不說實力,不曉得比那個可怕的小美女高到哪裏去了。他苦思冥想早不出輕易逃脫的辦法,就意味著必然是什麽他不曾了解的關竅,和境界、實力的關系不大。

況且是有先例的——洞庭君當初開啟禁制,玄妙境界的昆吾子都進不來。

而後來洞庭君卻跑出去了——

這意味著洞庭君與白雲心都有法子。

蘇翁對他說的脫困的辦法,也許就應在這白雲心的身上了。

他想到此處,那李善也正說到關鍵處:“……偶然發現的。乃是個十分隱蔽的場所。咱們暫去避一避風頭。等風頭過了,那白雲心也必然不會久留——”

便聽到李雲心笑了笑:“是啊。大概不會久留。我和她還有些事糾纏不清——可得早理清了好。”

李善說得起勁,只應道:“大王英明、大王英明……啊?”

他隨口應了,沒想到那李雲心卻不是要躲避,而是要去找白雲心,登時傻了眼。

李雲心見他這樣子也不在意,隨手將他拋下雲頭:“你既然怕,就好生躲著罷。”

說罷駕起雲霧,直往李善所說的湖妖聚集處而去。

他在夜色中飛行半個時辰,終於望見極遠處有燈火。那燈火是在一個小小的島嶼上,在這洞庭湖的腹地深處。平日裏自然是沒有人煙的,此刻卻熱鬧了。

說來湖中水族並不喜煙火,化作了人形也愛在水中居住。此番大抵是為那白雲心才登了岸,又搞出這樣的陣仗。

李雲心距那島嶼一裏地的時候便看到水中有密密麻麻的水族——都未化人形,卻是生得肥大。想來是那些湖妖們未開化的親族,大概都有百十年的壽命。

再往前,就看到浪頭下有小妖探頭探腦地瞧他。瞧了一會兒忙潛下去,大概是報信了。

但他自天空而來又騰雲駕霧,誰會看不到呢?

等近那島嶼岸邊的時候,他周圍已被島上的火光映得黃燦燦,仿佛裹著一團黃玉了。

這時候才看清楚那些湖妖究竟是怎樣點了火、才叫火光映出一二裏地的。

——竟是將整個島嶼上的林木都給點著了。那火光沖天,卻被人在岸邊隔了一道水墻出來。水墻將火焰與熱量遮蔽在外,圈出一大片的白沙灘做“廣場”。

廣場用亂七八糟的金銀珠寶鋪就了一個台面,台面上又用珊瑚、礁石搞出一個寶座來。

一個白衣的女子就坐在那寶座上,一手拄著面頰斜倚著、懶懶地不曉得想什麽。

寶座下便是群魔亂舞——凡能登陸的妖魔,也不拘生得多麽稀奇古怪,都湊到一處去。不敢近那女子的身,只遠遠地望著。或者口中稱頌不止,或者在哀求些什麽,或者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或者因些什麽小事大打出手。粗粗一數足有數百個,真真像是一鍋沸騰的濁水一般。

等李雲心駕雲近了,那些妖魔便齊齊地擡起了頭。絕大部分是不認得李雲心何人的,但應該聽說了他的事——“湖中來了一個大妖魔”。又因著有那白雲心撐腰,便在湖中谷主、澗主的鼓動下朝他喧鬧示威——或者如同野獸一般呲牙咧嘴,或者說些不幹不凈的話兒。但都不是很懂人言,亦說得狗屁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