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突襲

旅帥雖然脾氣不大好,但能得到驚濤路總督的信任,顯然也並非一個有勇無謀的家夥。

見在陸白水這裏討不到什麽便宜便不再和他多費口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轉身對身邊的親兵說:“把他給我看起來。腰刀出鞘,敢有異動就地殺了!”

四個親兵喝了一聲“得令”,一把抽出腰間短刀兇神惡煞地往陸白水這走過來。陸白水卻不動,面無表情。那旅帥這時候看陸白水身後的李雲心:“你又是幹什麽的?!”

李雲心這幾天在船上作得風生水起,也算是個知名人物。湊巧四個親兵裏有兩個找他問過吉兇,自忖知道底細。便擡腿作勢將李雲心踹開:“大人,這小屁孩是個神棍,底下的——滾蛋!這裏沒你的事!”

——從前敢這樣罵他的墳頭草都已經三尺高了。但念在這個兵也是好心,李雲心不和他計較。借坡下驢,轉身就溜下去了。旅帥盯著他看了幾眼,終是轉眼對陸白水獰笑:“我知道陸大俠名聲在外,是功夫好手。但是聽仔細了——你們這些跑江湖的鬥毆可以,殺人不行。我這四個兵手上的人命比你多——陸大俠可不要想不開,叫他們的四條命把你的給換了!”

說了這話擡手一扶欄杆,嘿的一聲跳下去,落在謝生身邊。

到這時候甲板上亂作一團。先前跑上來曬太陽的都是些無所事事的商旅。到這時候見勢不妙,都要往艙下跑——要知道真打起來,甲板上可有流矢。

但不知道誰自作聰明,說下面可下不得——海滄號撞過來把船撞破了,海水進了艙底豈不是都要死的麽?於是又一窩蜂地往上跑。

船上有船長,這時候被旅帥揪了過來叫他轉舵避讓。這船長也算是陸白水的人,但在這時候顧不得什麽立場了——終究是保命要緊。於是趕緊叫水手下去也放槳、叫甲板上的放帆。然而水手和下面那些亂作一團的商旅又磕磕絆絆,事情就又耽擱了許久。等好不容易水手們就了位、那些商旅也跑到了甲板上……

又有個“聰明人”說,甲板上右舷方向肯定得挨箭射。他們該往左邊跑——避到船樓的左邊去。

艨艟號上,商旅原本約有四五十人。按說這四五十人是好彈壓的,但陸白水料得沒錯——余下的所謂海員水手裏除了一些是貨真價實的,另有不少是驚濤路的總督從牢獄當中安排進來的亡命徒。可真正的亡命徒要麽成了官宦貴胄,要麽成了武林豪俠。他們這些被投進獄中、又不得不被驅使來海上的,能有多少本領呢?

於是也跟著亂了起來。

近百個人,一窩蜂地往巨艦的左舷跑,登時連船身似都晃了晃,好懸沒把站在船邊的幾個親兵晃下去。

旅帥帶了一百多個人上船。艨艟號上有七十來人,海滄號上有不到三十人。如今那不到三十人想來都被幹掉了,手中余下的兵力既要維持秩序、又要準備迎敵便顯得捉襟見肘。

到底是一咬牙,先拔刀砍了四五個、才叫這群受驚的兔子安靜下來。

然後排兵布陣、又問他身邊的謝道長該怎麽辦——做完這一切,海滄號距艨艟號已很近了。

艨艟號在避讓,海滄號也在轉向。眼見海滄號就要撞上艨艟號的側艏、旅帥也大聲叫喊著讓親兵們站穩抓牢準備接舷——已經可以看到對面船上的人了。約莫百多個,手中持有明晃晃的兵器。看起來竟然頗有章法,站位也似模似樣——與艨艟號上這群慌亂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旅帥一愣。從親兵手中搶過單筒的望遠鏡、再細細一瞧——前面幾十個人手裏持有的兵刃是軍隊的狹長腰刀。那三十多個兵果然交代了。但問題是……

余下那七八十個人手裏的兵刃哪來的!?

可不是什麽胡亂準備的,更不像是私藏的——鉤撓巨斧盾牌一應俱全,是正經的海戰陣型!

這他媽——旅帥心中一凜,轉頭往身後的船樓上看!

陸白水已經不見了。那四個腰刀出鞘的親兵也不見了——但有鮮血從二層的廊上流下來。

即便一時間頭腦裏還沒有清晰的念頭成形。可寒意已經本能地順著脊梁一路爬上來……他們似乎……中計了!

這念頭一生出來,又發覺另一點異常。

此前他在甲板上呼喝布陣,那些甲板上的人也都奔走呼號。雖說殺了四五個立威、到底叫他們安靜下來了……可也不該像此刻一樣安靜!

——甲板上,只剩下三四十個人了。多是商旅,以及幾個真正膽小的水手。余下的人……都不見了!

他立時叫道:“禦敵!!”

說了這句話,忙又補充:“注意身後!”

但艨艟號這樣大。本是約莫敵艦會撞上本艦艦艏,因而他與半數的親兵都在船頭附近——他這麽一喊,命令可不能立即到達每一個士兵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