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請假與雪國派

第二日,王崎便捏著手上的小棍兒,去向範德大師請教了——他畢竟是個在職的教師,雖說三天兩頭和學生打架、收補課費、經常曠工請假、活都扔給助教幹,但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好老師。

一個好老師嘛,外出公幹,自然是要找系主任請假的。

而王崎在萬法門的南溟駐地尋到範大師的時候,範大師正在給雪國派的諸多大宗師講笑話。王崎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好講到“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沒有狗的情況下聽到狗叫聲”——這個笑話也就是他在第一次和王崎見面的時候講過的那個。

——您還真是喜歡跟狗過不去啊。

王崎心中想著,同時猜測雪國派的諸多同門到底聽了這個笑話多少次——他隨便來都能碰上範大師講這個笑話,雪國派的諸多同門怕是……嗯?聽了幾百遍還是幾千遍?

也得虧他們給面子,笑得出來。

範大師見王崎來了,點點頭,對著諸多人道:“上一次,我就跟你們說,同調理論是很重要的,在算學上有非凡的意義,將來對縹緲之道也必定會有一些促進。今天,上同調的大師就過來了,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王崎道友,不嫌棄的話,就自己找個地方坐坐吧。”

王崎這才驚覺自己闖入了對方的討論會。範大師是北國出身,行事粗獷而不拘小節,他來這裏從來是直來直去的,也不打招呼,不想這下就撞上了北國學派內部的討論會。這讓他有些不好意思:“這樣不大合適吧?要不我等下再來?”

“也沒有什麽不合適的。大家都是萬法門的同門,求的都是算之道,論的都是算學,多一個人分享也是很好的。”範德大師道:“再者,你也算為先之達者,點評一下我們這一畝三分地,對我們也是臂助。”

王崎點點頭。他其實也挺好奇這幫子人的研究的。

只不過,學派之別多少還是需要顧慮一下的。一個學派內部可以共享一些權利——比如像基派那樣共享署名權,或者彼此之間關系親密,可以借用別人的點子。但是,不同學派就不是這樣的。

直接說一個最直接的問題——你在旁聽其他學派討論的時候,恰好聽到了自己正在做的東西。那這樣的話,你是為了避嫌放棄自己現在的課題呢,還是冒著惡了關系的風險繼續研究呢,又或者是將自己辛辛苦苦好幾年的東西直接說出來呢?

論文與收入掛鉤。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當然,王崎這方面的顧慮就少一些了。布爾巴基學派的風格實在是太過明顯——他們就是將所有的算學全部納入一個框架之內,這樣子,很少有與其他學派工作重合的情況。而且,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普通的一個問題兩個問題,已經不是什麽太過重要的東西了。指點一下其他人,也沒什麽不行。

所以,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來旁聽。

見王崎自己坐到角落,示意他開始,範德大師便轉向雪國派的諸多修士,繼續說道:“嗯,剛才我提到了,王崎道友在算理上,已經是當之無愧的達者,乃一代宗師也。而他的理論,也在求道方面有卓越的功用。‘用’之一字,對於算學來說有什麽意義呢?一個醉漢可能不知道三分之二和五分之三哪個大,但他肯定清楚三個人分兩壇燒刀子比五個人分三壇好……”

眾人笑著,房間裏一時之間充滿了歡快的氣氛。但是,王崎那無限接近元神期的知覺卻讓他聽出一絲“延遲”——大家大概都是想了一下才笑的。

看起來,範大師真的很喜歡講笑話——這個笑話看起來也是講過很多遍的。

範大師主持的討論會,和王崎理想中的基派討論課【也就是布爾巴基學派方法】,還有他見識過的歌庭派的討論迥異。範德大師以近乎獨裁的方式掌控著他的學術研討會,各個方面的問題都以他的意見為準。一般而言,學術研討會與獨角戲有很多相似之處。按照正常的流程——包括王崎自己組織的討論課在內,這種學術討論應該由一名指定發言人就指定話題做報告核心展開其他活動。但對於雪國派的這個學術研討會而言,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內容。範德大師經常拋出其他問題,然後點其他人的名字,讓他們來到黑板前,在事先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向大家講解這些問題。

範德大師自己就是那個“核心”。整個學術研討會的流程盡在他一個人的掌控之中,他有絕對的權力隨時打斷發言人,提出問題、建議或發表評論。

“給出定義”——他經常對著那些雪國派的弟子這麽說道。

而那些雪國派的宗師們,似乎也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們甚至為此練了一手快速構建投影、以備自己在詞不達意的時候直接用圖像或者計算過程表達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