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毓族,文帝(第2/2頁)

王崎步入大殿,左手搭肩,右膝點地。按照毓族禮儀,膝蓋點地是必須的,但卻也不可長跪——毓族膝蓋結構比人族更加脆弱,久跪乃是酷刑,更是失禮。

王崎標準一套做下來,卻沒有半點屈辱,而是充滿一種“生物學家討好猴子”的趣味感。他一板一眼地說道:“偃人王崎見過陛下。”

“嗯,客自遠方來,跨星海,想必是辛苦至極,不必拘謹。”說話的皇帝看著王崎,目光中透著好奇。王崎分辨不出毓族的年紀,但從自己見到的那個宦官以及一路所見的其他毓族對比,這位陛下不是天生侏儒就是未成年。

哦,這麽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毓族帝皇壽元悠長。但是按照他們的傳統,毓族皇帝一旦滿了年限就需得退位,且不得指定繼承人,而要諸多皇子自己去爭取。

在“禮教”影子頗為濃厚的毓族社會,這倒是為數不多的“不羈”祖制了——當然,也僅僅是在人族看來。

而就毓族自己來看,人族充滿了分裂與征戰的八萬年歷史才是古怪又可憐。

而前一代皇帝卻是一個另類皇帝。他堪稱明君,卻真的只愛皇後一人,也不曾另外選妃,更舍不得皇後生子,也只在自己退位前十年,才不得不循著祖制誕下現在這位皇帝。

也是文道世界道德昌明,也是文帝世家寬心,十歲皇帝繼位也不過五年。而這五年時間,卻多是文壇名臣在忠心輔佐。

但這位毓帝,雖然名義上是赫學半聖的弟子,也尊師,也好學,單單就有一樣——他太好學了,諸子百家都有涉獵,對偃人的道理尤為感興趣。

他甚至很友好的對王崎一笑【那個表情大概是笑】,然後吩咐力士賜座。

王崎依舊很代入自己“生物學家”的身份,按照規矩行禮,然後坐下。

王崎方一坐定,毓帝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聽聞客自星海彼岸來,這一路上,風景幾何?朕倒想聽聽……”

王崎還未作答,毓帝身邊的一個毓族老者就冷冷一哼:“陛下,此偃匠雖是今日才至央元,卻非是從星海彼岸,而是自將神而來。將神黯淡,也是此偃匠所為。”

“哦?”毓帝看著王崎。

王崎頓時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他倒是懂得天象對封建神權的意義,故而起身抱歉:“回稟陛下,在下確實是在將神煉法。而這一路上……也無一處風光及得上央元之地。”

聽到“煉法”二字,那個毓族老者眼中厭惡之情更甚,幾乎不假掩飾。倒是毓帝沒什麽觸動,只是換了個話題:“哦,朕曾聽聞卿之同胞說過,卿在卿之故鄉享有美名,亦是天縱奇才,一代宗師?”

“愧不敢當。”王崎點點頭,沒有自誇。

“卿有‘原算’的大名,以至於卿之故鄉,已立誓要永世傳頌卿之大名。”毓帝道:“可否與朕說說,‘原算’二字何解?卿如何原道?”

王崎點點頭,然後低聲敘述自己的研究——當然,也沒有太說深入,不過是講“一加一為什麽等於二”的故事罷了。

這個故事王崎最喜歡講,因為他知道,坑外行人,就這個故事最好用——既沒有故作高深,又將一個不言自明的問題道出了幾分真理。

就連那對王崎不假辭色的毓族老者都露出幾分沉思。但是,很快,這份沉思就消失了。待到王崎說完之後,他率先品評:“此道自在心中,心中也自有答案。原地打轉,徒作口舌之辯爾。”

“太傅?”年幼的毓帝有些不滿:“王卿是偃人,亦是客。汝如是,是否是失了禮數?失了氣度?”

“偃人之道妙則妙矣,卻非是經國的大道。”那個年老毓族道:“還請陛下不要玩得太久,今日尚有功課要做。”

這已經是暗示王崎快滾了。

毓帝還有些不服氣:“天下的道理到了頂尖兒,本就是相通的……”

但誰知,這個時候,王崎突然站了起來,恭敬說道:“陛下,莫要如此。在下的道,確實不是經國的道理。它只是算學,也只能是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