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朗蘭茲綱領

時間回到二十七個時辰之前。

王崎心滿意足的走出了自己的書房,長嘆一口氣。

“完成了。”他的心中,滿是勞動之後的充足感,但是卻沒有什麽“驚喜”。

這就是布爾巴基學派的方式。對於布爾巴基學派來說,只有水到渠成,而沒有“意外領悟”。

很多地球數學家曾經這樣形容布爾巴基學派的工作方式——“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目的地,卻對路邊的風景不屑一顧”。

當然,朝著目的地一路進發,並非是錯誤的工作方式。

但是,對於數學家來說,有的時候,“路邊風景”反而比“目的地”更加重要。

或者說,在研究某個題目時發現的方法,比題目本身更有意義。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費馬大定理,與哥德巴赫猜想。

哥德巴赫猜想不說了。就拿費馬大定理來說吧,費馬大定理本身就引發了許多數學工具的誕生。希爾伯特計劃,有費馬大定理的影子,而費馬大定理的終極答案,“谷山-志村”猜想,又是朗蘭茲綱領的一部分。

不然的話,誰關心當整數n>2時,關於x,y,z的方程x^n+y^n=z^n有沒有正整數解?

誰又關心任一大於2的偶數可不可以寫成兩個質數之和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很多數學家,非常痛恨布爾巴基學派,形容它為“無趣的”。

但不可否認,有時候,這種工作,也是很有意義的。

九卷《原算》的積累,地球歷史的知識,在這一刻融會貫通了。

王崎完成了基本引理的證明。

所謂基本引理大概的意思是,它給出了一個公式,是關於局部域上的約化群上的軌道積分和另一個群上的穩定軌道積分的之間的聯系。

這麽說可能復雜了一點吧。

畢竟,這是二十一世紀才被人完成的證明。

數學發展到這個程度,就已經不是凡人能夠理解的了。要一個學數學的用“人話”跟你解釋這個問題,他最終也只能絕望的表示“以你的理解能力,跟你說清楚這個是不可能的”。

2008年,越南裔數學家吳寶珠在法國完成了對基本引理的證明。

基本引理,是朗蘭茲綱領的初步證明。

而朗蘭茲綱領又是什麽?

它可以說是希爾伯特計劃的升級版,是許多數學家都認可的,數學界下一個時代的方向。

朗蘭茲綱領,正是將數學統一起來的偉大嘗試。

1940年,布爾巴基學派的創始成員之一的安德烈·韋伊在法國被捕入獄。

在獄中,韋伊堅持數學研究。又一次,他在於自己妹妹西蒙娜·韋伊——一位哲學家——的通信之中,提到了自己對於數學“大趨勢”的看法。他通過數論與幾何學這兩個自己最感興趣的領域的類比,來闡釋這個問題。他認為,這兩個門類就好像兩門不同的語言一般。

這也是正是朗蘭茲綱領的想法。

1967年,一位剛剛成為教授的年輕人,給這位布爾巴基寄來了一封信。他在信中他提出一組意義深遠的猜想。這些猜想精確地預言了數學中在非交換調和分析、自守形式理論和數論的跨學科領域之間可能存在的聯系,並試圖將他們統一起來。

這位教授,正是羅伯特·朗蘭茲。

我們可以把現代數學的不同領域看做一門門語言。不同語言當中的某些句子,在我們眼中,它們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只是讀法不同——這也就是現代語言學之中“所指”與“能指”的區別。

人們將這些句子放到一起,不斷積累,就能形成一部翻譯標準。它可以幫助數學家,完成翻譯工作。

數學的不同領域與之類似。

是一個宏偉得令人望而生畏的猜想,橫跨當代數學中的數論、群論、表示論和代數幾何等幾大領域。一旦得到完整的證明,這些領域中的諸多中心問題將迎刃而解。

它就好像希爾伯特計劃那樣,可以將整個數學統一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整體。

在地球,朗蘭茲綱領被稱作“數學界的羅塞塔石碑”。

只不過,與這個“石碑”神聖性相襯的,是它的難度。

“我認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朗蘭茲在給安德烈·韋伊的信函之中,甚至這樣寫道:“如果您能把(我的信)當作純粹的猜測來讀,我會很感激;如果不行——我相信您的手邊就有廢紙簍。”

王崎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成功完成了基本引理的證明。

這簡直就是個奇跡了。

“厲害了,我。”他如此自得地說道。

他抓著厚達二百頁的證明過程,本來準備直接離開的。

但是看見自己書房門口的一大塊黃色玉石,就停下腳步。

“嗯,待會說不定要講道,可以先準備準備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