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海舟白鷺望天飛

龍國大舟又行了十日,距離那白穹妖王所居住的鷺島已是不遠,按嚴正亭書中所言,張衍粗略一算,大致還有半月路程。

只是要去取那甲子四候水,出於禮數,也需得登門拜訪一番。

張衍正尋思用什麽見面禮合適,卻若有所覺般一擡頭,只見一道遁光如白煙一般,自遠海裊裊升起,再夭矯一轉,徑直往這裏投來。

在這茫茫海水之上,偶爾撞見一兩名修士也是駕著海舟而行,如這般駕光而遁者卻是極為少見,不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絕不敢如此,且又是此處而來,他不禁仔細看了幾眼。

這人似乎驚異這龍國大舟之大,到了近前之後,圍著大舟繞了幾圈,這才往甲板一落,白氣徐徐收斂,露出一名矮胖道人來,他上前一步,瞧了張衍一眼,沉聲道:“這位道友,你可是溟滄派來的張衍?”

張衍微微一笑,拱手道:“正是在下,可是盧道長當面。”

盧俊柏“咦”了一聲,道:“你認得我?”

張衍袍袖一拂,笑道:“那日在嚴長老壽宴上與道長見過一面,匆匆一別已近兩年,道長莫非忘了?”

盧俊柏怔了怔,頓時想了起來,那日壽宴之上,他唯一沒拿下的便是張衍了,不由重重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他猶豫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拋出,道:“接著吧,我知你此來何意,此是一百二十年前采集的甲子四候水,雖然不及新采之水,但也足夠你用,前面乃是非之地,若想活命,我勸你還是早日歸去吧,不要在此多留了。”

盧俊柏久在海外廝混,怎麽會不清楚蕭翰讓自己殺張衍的目的?

若是當真把張衍殺了,那便是徹底上了玄門世家的船,綁在一起再也下不來,他又怎甘心受人擺布?

因此他只想將張衍打發走,哪怕將四候水送出,也盡量不去得罪溟滄派師徒一脈。

張衍一伸手,接住這玉瓶,他灑然一笑,朗聲道:“當日我答應嚴長老,特來這東海之上將幾位道友接回去,卻是不願有負所托,盧道長可知人在何處?”

盧俊柏冷聲道:“嚴正亭曾有書信來,臨清觀和碧羽軒二位道友我早已放回,至於我那外甥和兩個甥孫,就不勞道友關心了,嚴正亭也不會多說什麽。”

張衍笑了笑,道:“我觀盧道長似乎有什麽麻煩在身,不妨說上一說,不定在下還能幫上什麽忙。”

盧俊柏上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一個玄光修士,便是說與你聽,又能如何?”

張衍晃了晃手中玉瓶,笑道:“道友贈我此物,我也不願平白受領。不知嚴長老可曾和道友提過,我乃溟滄派真傳弟子,如今在派外開府,獨領一泊之地,讓我知曉道友難處,便是眼下當真幫不了道友,將來卻未必還不了人情。”

盧俊柏聽聞此言,臉上神情不禁緩和了幾分。

張衍說不願欠人人情,與之相比,那稍不合意,就立刻翻臉動手的蕭翰卻是差上太多,心中不由暗道:“莫非我先前打算錯了?也是,那些玄門世家,高高在上,豈會看得上我這等妖族出身的散修?”

盧俊柏開始試圖接近蕭翰,也是為了能提升自家修為的打算。

他有這想法並不奇怪,似他等妖怪,雖然在海外稱霸一方,但實際上無論功法丹藥,還是法寶洞府都無法與大門大派相提並論。

修為若想再上一步,必須尋上一處上等洞天福地,否則進展緩慢無比,怕是磨盡了壽元也未必能成就大道。

東海之中倒也不是沒有上等洞府,只不過大多都在深萬丈海溝之下,以他這點修為自然是下不去的,傳聞甚至還有不少被潛修不出大妖占據,便是尋得,又能如何?

是以若能靠上一家東華洲的玄門大派,哪怕只是二流門戶,那也是大為滿意了。

就如他大姐盧媚娘,當時一聽聞嚴正亭是北辰派嫡傳弟子,也是曲意奉承,最後還做了夫妻。

怎奈嚴氏門戶森嚴,不肯接納她入門,倒是幾個孩兒都收入了門中。

蕭翰來求取那四候水時,盧俊柏刻意結交,本指望能在蕭門之下做一客卿,怎料蕭翰見事情可能有變,便突然翻臉,這一手讓他極為反感,甚至有些心寒。

盧俊柏嘆了口氣,將蕭翰在鷺島上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對張衍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出來已有半月,家姐想必早已被那蕭翰伯父蕭穆歲擒住,為她性命計,我也不得不來此一趟,本來那蕭翰是我命我取道友性命,不過我也瞧得出他乃是做得借刀殺人的打算,是以我只想勸退道友。”

說到這裏,他語聲又變得森厲了幾分,“可若是道友不退,為家姐安危計,說不得我也只能痛下殺手了。”

“原來如此。”

聽了盧俊柏語帶威脅之語,張衍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他微微思索片刻,開口道:“我有一法,可將白穹前輩救出,不知道友敢行否?”